转眼已是深夜,
郅信换上一身夜行衣,
正欲翻窗离去。
“主人,我陪你去。”
“主人,我陪你去。”
冷月冷曦几乎同时说话,
随即对视一眼,
就要去行囊里拿夜行衣。
“不用,我一个人更方便些,你们保护主母。”
郅信摆了摆手,
纵身翻窗,
消失在夜色之中。
廷尉府书房,烛火闪动,
张汤仍然在处理着各类公文。
今日天子登基,
封赏百官,
原太子府的客卿,
大多只封了些六、七百石的小官,
只有他被封两千石执金吾。
这还是新登基的天子刘彻,
苦苦和太皇太后求来的。
朝中大事还是太皇太后做主,
新皇帝竟连任命两千石以上官员的权利都没有。
“谁?”
张汤突觉不对,
一个蒙面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近前。
“张大人不用惊慌,我是定襄郡守李广将军介绍来见您的。”
郅信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与张汤。
“既然是李将军介绍,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拜访?”
张汤狐疑的看着手中玉佩,确是李广信物。
“白天曾来拜访,听说张大人连日里公务繁忙,不想深夜还在批改公文。”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侄郅信,为我父亲郅都而来。”
张汤听到郅都的名字眼中闪过一阵惋惜。
“郅都先兄,已经陨落,贤侄节哀。”
轰...
张汤简单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
“我...我父也是一郡太守,朝廷召回,因何而死?尸首在哪?为何竟连个报丧的都没有?”
郅信此时浑身颤抖,双眼血红,
一字一顿的问到。
“哎...你父亲就死在我这廷尉狱中。”
仓啷!
郅信闻听至此,猛地拔出腰间软剑,
直指张汤咽喉,冷冷问道:
“素闻张大人治法严明,何以能让一个朝廷郡守死的不明不白?”
“先皇驾崩前三天,你父亲突然中毒身亡。我还没来得及调查因果,就有人来把尸首领走了。”
张汤面对郅信锋利的宝剑,倒是没有惧色,
眼中也是肃然惋惜。
“何人能在张大人这下毒害人,而且不清不楚的就把尸首领走?”
郅信冷笑道。
“太皇太后,窦漪房!”
张汤也不避讳,直言道。
郅信眼皮跳动,紧握软剑的手缓缓放下,
看的出来张汤没有撒谎,
随即心下了然。
他父亲郅都,
曾经就是朝廷廷尉,
任职期间因一件侵占民地的事件,
抓了当时的主犯,窦太后长孙刘荣。
刘荣惧怕郅都严刑峻法,
狱中自杀。
窦太后大怒欲抓郅都问罪,
景帝刘启爱惜人才,
将郅都调离朝堂,任雁门郡守。
“定是太后趁先皇病重之际,杀人泄愤!”
郅信紧握宝剑,不住颤抖,
手中软剑簌簌作响,
几乎就要直奔长乐宫杀了太后替父报仇。
“贤侄可知新皇的招贤令?”
郅信悄无声息的潜入廷尉府中,
又得李广推荐,
张汤心下肯定这是个青年才俊。
眼看郅信怒火中烧,
生怕惹出事端,
眼珠一转,兀的说起招贤令的事。
“那又如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郅信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非也,非也!国仇在前,郅都前辈一生傲骨,你作为其子怎能舍大义而就小愤?”
“何为国仇?何为大义?”
“你父遇难,雁门郡惨遭屠戮,亲朋族人死伤无数,匈奴人才是国仇!我大汉新皇,少年英才,血气方刚。招贤令大气磅礴,诚心正意,日后必成就一番伟业。贤侄身怀绝技,不如明日随我如朝,天子召见各国使节之后,还会召见各地才俊。到时辅佐天子,先灭国仇再报家恨不迟。”
张汤可是不折不扣的帝党一派,
如今窦太后把持朝政,
窦家人各个位高权重,
新皇势力早晚要有一番博弈。
郅信对太后恨之入骨,
如果能收在新皇麾下,
必然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一番劝说倒是大义凛然,情真意切,
郅信紧闭双目,
强压胸中怒火,
缓缓收起了手中软剑。
“当今天子,有意与匈奴一战?”
郅信冷冷问到。
“贤侄稍坐。”
张汤将郅信领至茶炉旁,
沏了一碗浓茶,
缓缓说道:
“当今圣上,太子时期就对跟匈奴和亲纳贡之策颇为不满。早就在暗中培植将军,训练羽林卫,欲与匈奴人一战。如今阻力唯有太皇太后窦氏一党,因循守旧,惧怕匈奴人。明天匈奴使节朝拜,必然趁我们天子驾崩,欺我君少臣弱,要提出许多无理要求,贤侄不妨看看我大汉天子,如何应对!”
郅信此时也想明白了,
贸然闯入长乐宫,
怕是连窦太后住哪都找不到。
“也罢,明日我就随张大人去庙堂看看这少年天子。”
说完把茶汤一饮而尽,
抱拳对张汤深施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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