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低哑着声反问,在问她的时候,也在反问自己。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绾绾离开后,他的心像是突然被谁挖走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不是难过,不是慌乱,就只是空空的。
他的发妻,如今不惜自贬身份,以此划清与他的界限,甚至暗示就算遇见了,也当没看见。
她现在,连见都不想见到他了吗?
“是。民女希望,从此以后与王爷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从未认识过。”
谢绾绾说的决绝,不给他丝毫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得机会。
墨北珩愣愣地听着她的嘴巴一开一合,说出来的却全是他不爱听的话。
看着她冷然而绝情的模样,他完全没法将她与前世那个死在墙角下,却仍念着他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
前世,她始终不曾离开王府,更从未提过和离的。
为何现在却是这般坚持?
莫不是,她也重生了?
墨北珩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吓着。
他倏地起身越过桌子,站到谢绾绾面前,一把将她拽起,然后双手扣着她的双肩,俯下身,凑近她,眸子猩红地盯着她细细打量,像是要看出她与前世的那个女子有什么区别似的。
椅子被突然推开发出的滋啦声十分刺耳,引得在外边守着的临风和一众侍卫都下意识地回头。
然后,一如谢绾绾,他们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他能走了?
完了,这是发生了什么,竟让王爷连暴露自己腿伤痊愈都顾不上了?
谢绾绾和临风等人的脑子里同时发出这样的一句话。
不过,临风和那些侍卫倒是没有谢绾绾惊讶,毕竟他们是看着墨北珩一日日做复健的。
王爷早就能走了,只不过走不利索罢了。
谢绾绾不同,她没想到,墨北珩会恢复的这么快,竟是已经能行走了。
方才的怔愣只是一下子的,眼下墨北珩扣着她双肩,眸子猩红,神色慌乱恐惧的眼神,才让她感觉诡异又可怕。
肩膀上被用力扣着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地‘嘶’了一声。
他是怎么了,怎么像疯了一样?
谢绾绾茫然地想,被死死盯着,她的背脊一阵发凉,她恐惧地咽了咽口水,试着去掰墨北珩的手:“那个,王爷,您先放开民女,有话,咱们好好说。”
和离而已,不至于发疯要杀了她吧?
还是说,他接受不了被女子抛弃的打击,觉得脸面无光?
谢绾绾瞎想了一通。
她颤着的声音却是将沉浸在上辈子记忆里的墨北珩给唤醒了,他手足无措地松开手:“对不起,绾绾,本王不是故意的,只是,本王只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再次想起了谢绾绾前世嘴边呢喃着那句‘北行哥哥’,却虚弱的几乎连动一动手指都艰难的样子。
“没事。”
“本王把你弄伤了吗?给本王看看?”
他本想检查一下她的肩胛是不是受伤了,手刚伸了过去,就被谢绾绾一把拍开。
她冷声提醒:“王爷,请您自重。”
她眼神瞟了一眼门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的那些侍卫,墨北珩慢半拍地看过去,见到临风竟带着那么多人在看他与绾绾的好戏。
他微滞,眸子顿时冷了下来,他咬了咬牙:“都滚出去……”
“是,是,属下这就出去……”
顿时,茶肆里又只剩下他们俩了,其他的人识趣地再走远一些,免得又碍了王爷的眼。
倒是临风看着墨北珩方才的样子,眉头紧拧,心下不定。
墨北珩仍是盯着谢绾绾看,他的嘴张了张,脑子如一团浆糊般,思索着要不要想法子试探试探,可他又害怕试探出来的,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若绾绾真的是重生的,那前世就已经为他死过两次的她,还会原谅他吗?
她还有可能会回去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心里特别乱,特别慌,就像是踩在云层上,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谢绾绾被盯得心里直发毛。
这样神色慌乱,手足无措的墨北珩,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王爷,步摇已经送到您手里了,民女的事算是了了。至于您说的,有事找民女,不知是什么事?”
墨北珩唇几乎抿成了直线。
他深深地看了谢绾绾一眼,知道她是想转移注意力。
他便也顺着她的话,敛下了方才的慌乱,暂时压下了试探的心思往下说:“是有些事要与你说。”
谢绾绾好整以暇地站着,等他开口。
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需要他特地找过来说的,但既然他人都来了,那便听听吧。
看着谢绾绾清清冷冷,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似的眼神,墨北珩喉咙里的话哽了哽,一下子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该从哪件事说起。
有那么难张口吗?
谢绾绾眸子微眯,漫不经心地催促:“王爷,您到底想说什么?重要吗?若不是要紧事,那想来民女听不听也是一样的。”
墨北珩听出她的不耐,赶紧挑了她最在意的事先说。
“那个……手底下的人来报,这两日柳馨儿精神不佳,越发的嗜吃嗜睡,身子疲乏,本王的人已暗中找了大夫悄悄给她把了脉,说是,说是……”
墨北珩支支吾吾,有点没勇气看她。
这话一出,绾绾肯定就能猜到,是他故意设的局吧?
谢绾绾:“说是什么?”
“她有孕月余了。”
“……”
谢绾绾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脑子好像转不过来了,墨北珩这行为好奇怪啊,他心尖尖上的人有孕了,与她说干什么?
柳馨儿有孕与否,跟她有关系吗?
他特地过来告诉她,难不成还是想听她道一声‘恭喜’,祝贺一下?
有病吧!
想是这么想的,谢绾绾面上却不显,她甚至还笑眯眯地开口:“这样啊,那民女要恭喜王爷不仅抱得美人归,与柳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双喜临门,喜得贵子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毕竟是您与柳小姐的事,您实在不必特地跑来与民女说,民女对你们皇家之事,不感兴趣。王爷找民女,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谢绾绾说的很认真,笑盈盈的,那笑,却不达眼底,此时此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多想对墨北珩上手。
至少,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