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的说:“是……是……是……”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忽然被踹开,李景山疾步跑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蹲下去,替王公公抚摸着脉搏,确认王公公只是暂时脱力昏迷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他害怕杜月璋又杀了人,激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阿璋你怎么了?他为何倒在地上,是你做的吗?”李景山转身盯着杜月璋,脸色很难看。
杜月璋深深地望着他,那种无力感又涌上了心头,曾经他以为父亲是世间最可信的人,可后来父亲却成为这世上最想杀他的人。他恐惧他愤怒,他的挣扎和哀求被无尽的黑夜包裹。终于他逃了出来,却发现无处可逃,他走到溪边想要了此残生,却遇到一个温柔可靠的大哥哥。
大哥哥鼓励他要活下去,才能查明母亲去世的真相,就这样窝囊的死去根本不会改变父亲的偏见和看法。
临别时,那个大哥哥还赠了他一枚玉佩,说这玉佩本是一对,如今分一块给他,从此他们的烦恼就有人分担了。
他曾认为那个大哥哥是世间最美好的人,因而在发现李景山有另一枚玉佩时,他便决定舍生忘死的保护他,即使自己不懂爱,不能给他海誓山盟,也依然可以用最笨拙最真诚的方式去感谢那个点亮黑夜的人。
他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个人要杀他,他该怎么办。
明明说好了有话直说,可当他真的要开口问他是不是要杀自己时,他才发现他根本开不了口。
他只是感觉无力,不想反抗,反正他早已生无可恋了啊。
他颤抖着,从喉管挤出几个字,“陛下说爱我,可是真心的?”
李景山愣了一下,“当然了,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杜月璋凄惨一笑,“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我相信……我信……”
李景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来。
杜月璋垂着眼睑道:“他要杀我,我就还了手。”
李景山叹了一口气,对上他毫无血色的脸,只当是他遇到刺杀吓坏了。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没事了。这里交给我我处理,你去休息吧。”
杜月璋怔怔地看着李景山,许久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忽然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哽咽着叫道:“我只有你了,求你不要背弃我……”
李景山身体僵硬,眼眶微酸。他拍着杜月璋的背,温和道:“乖,没事了,别怕。”
他安慰完杜月璋,吩咐侍卫看住杜月璋,便带着王公公匆匆走了。
杜月璋颓废的靠在枕头上,望着帐顶,目光呆滞。
他终究没有问,他害怕听到答案。
毕竟那个答案十几年前他得到过一次,至今心都还在撕裂。
不问就不会破裂,不问表面上起码什么都没变。
明明最喜欢坦诚的他,此刻竟变得无法开口,因为李景山的爱是他续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李景山要杀他,那他一定会坠入深渊。
没过多久,李景山便回来了,杜月璋没有问他审问王公公的结果,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本来就用得少的膳食,更加是一点没动。
“陛下,我想回暗阁当值。”
李景山愣了半晌,点头道,“好,但是得等你身子好一些再去。”
杜月璋点点头,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道,“我累了,想歇息了。”
李景山赶紧扶他去床上休息,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却无可奈何,只得轻叹一声离开。
杜月璋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他的人生就仿佛笼罩着浓浓的灰雾,除非彻底解开,否则永远看不到一丝阳光。
他躺下去,盖好被子,将整颗心沉进被窝里,试图寻找一丝暖意,可惜,没有用。
今年的寒疾来得要早一些,以至于他还来不及御寒。
又过了几日,杜月璋精神了许多,他再次向李景山提出他想去暗阁。他知道他需要找一点事做,如果一直这样待着,闷也会闷出病的。
“等你身子好一些再说。”
意料中的答案,杜月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总归会好的吧,等到开春就好了,这样想着他按时作息,药再苦也逼自己喝下去,没有胃口也强迫自己吃东西。
这日李景山回来的很早,他们一起用了膳,他再次提出,“陛下,明日我想去暗阁,可以吗?”
李景山深吸一口气,看向杜月璋,他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但病的确是好了,他要怎么留住他?他是真的不想杜月璋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那样太危险,太令他忧心,可如今再没有理由不让他出去了。
思索间李景山摸了摸腰间的瓷瓶,那是从贺莲心那要来,原本他要给自己用的,但如今,他必须要给杜月璋用。
他伸手拿出瓷瓶,倒了一粒,递给杜月璋,“这是我寻了很久获得的丹药,可以治愈你的寒疾,你试试有没有用。”
杜月璋低眉顺眼的把药吞了下去,然后抬眸看着他。
李景山握了握拳头,道:“阿璋,朕会照顾好你。你一定要相信朕好吗?无论朕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杜月璋点点头,心里有些疑惑。但他没有问,毕竟连李景山要杀他这样的事都可以不在乎了,他找不出他还会怕什么。
不一会杜月璋感到一阵晕眩,胸口开始剧烈的抽痛,他捂住胸口跪坐起来,额角冒汗,痛呼不断。
李景山立马上前帮忙,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
杜月璋浑身发冷,牙齿打战,他咬着嘴唇努力忍耐着。
可他的身体实在太弱了,仅仅一炷香功夫,他便撑不下去了。他的眼睛逐渐变得迷糊起来,耳边响起李景山焦急关切的询问,“阿璋,你还好吗?阿璋!”
他摇晃着头颅,“没事……”话音未落喉头涌出一阵腥甜,他呕出一大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