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璋深呼一口气,始终没有回头。
他走出几步,身后发出一阵声响。
杜月璋走近他,发现李景山已经晕厥了过去。
“陛下——”他慌忙上前查看,李景山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御医——”杜月璋大吼一声,立刻有宫人冲了进来。
“快,快去叫御医。”
御医赶紧进了房,替李景山诊治。
杜月璋在旁边等待,他的脑海中仍在浮现方才李景山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杜月璋,你好狠心。”
杜月璋握紧拳头,心脏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疼痛至极。
良久,太医从里面走出,道:“陛下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要静养几日就能恢复,只是……”他迟疑片刻,才斟酌着道,“心病难医,还是不要让陛下妄动心神才好。”
杜月璋愣愣的点头,不动心神吗?看来是上天都不让他们在一起。
记得他身体最差的时候,遇到恩公,恩公为他驱毒治病,说的也是,让他保持心态平和,不要心神激荡,现在倒好李景山也犯了这毛病,看来是适合结束这个错误了。杜月璋暗暗苦笑,原来他和李景山注定是不可能的,他只怕知错太晚,即便他用尽一辈子努力,也无法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反而会害了李景山。
当晚李景山高烧不止,太医院所有御医轮流值夜,都没办法让李景山退热。杜月璋守在一旁寸步不离,不停的给李景山擦拭着额头和脖颈。李景山睡得极为不安稳,呓语连连。
杜月璋一直陪在李景山的榻侧,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他顶着一双熊猫眼去朝房记册,刚写完,就被太监领到李景山榻前。
他看见躺在床榻上的李景山,目光一闪,“陛下,您醒了?”
李景山睁开双眼,见到杜月璋,露出温暖的笑容:“我没事。”复又局促道,“你可以喂朕进些粥水吗?朕腹中空空如也,药也是极苦的……”
“好。”他话音未落,杜月璋就拿起小碗盛了一勺,吹凉喂到他唇边,“陛下请用粥。”
李景山直勾勾的盯着那双手,那个人,张口把粥吞进肚子里,杜月璋又舀了一勺。
李景山问:“你昨晚一直守在朕身边吗?”
“这是臣的职责。”杜月璋被他盯得心慌,不自然的别过头。
李景山抽回悬在半空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触碰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吗?还是死死的将他抱在怀里,或是用枷锁禁锢起来,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着他的思绪,最终消散在杜月璋温软的嗓音中。
他几乎快要因为他照顾了他一晚,而愉悦的死掉,却又无法再说出一句不合乎身份的话。
“你……”他的声音变得扭曲,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在说什么,“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昨夜辛苦了。”
奇的是杜月璋竟然听懂了,留下一个字,“好。”便飞快的跑出去。
他几乎是逃,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因为他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他不能再这样自私的圈住他。
早春的露水很重,混杂着绿叶繁花的生机,行走在花团锦簇的御花园里,杜月璋却觉得呼吸仿佛被人禁锢,一呼一吸间都隔着阻碍,这幅拼命要活下去的身体,好像开始疲倦。
他自认不是一个矫情的人,面对感情也带着几分潇洒,幼时读诗,对那些至情至性的诗词,总是少了几分理解。
直到另一个人格觉醒,写了那样许多关于情爱和相思的词句,一切开始不一样了。
他后来读了那些诗句,眼眶的泪水会不自觉的滴落,饱尝肝肠寸断之苦。每当思绪迷乱,脑海一片混沌的时候,只有一个名字清晰着——李景山。
疯了一样的想见到他,见不到就是分分秒秒的相思惆怅,仿佛得了一种病,在这世间活着只为了见到一个人,也是想见到那个人的念头,让他想活着。
可如今他见到了李景山,却发现那种想活着的念头被冲淡了,见他日渐憔悴,病容满面,突然觉得自己的罪孽更加深重了。
三年前,他被带回广宁王府,广宁王请出家法呵斥他,说他迷惑君上大逆不道。他生性顽劣不想辩驳,也根本无从辩驳,自以为少年人的一腔孤勇,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他不仅不领罚,还在祠堂内大喊,他要和李景山一生一世。
他不怕家法,反正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怕李景山不来接他,他只怕再见不了那个人。
可是广宁王没有打他,那一刻,他才明白,真正的惩罚不是皮肉之苦。
自从在宫里喝了那次酒,主动承欢后,每过一段时间,身体就会燥热难耐。他在那个黑黑的屋子,待了很多天,直到身上的伤口变成渐渐的疤。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道除了送吃的就再没打开过的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披着漆黑的长袍,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中,只能隐约辨认出轮廓。他似乎受了伤,胸膛起伏,喘息声沉重而紊乱,像是随时要爆炸一般。
杜月璋呆愣在那儿,看着他一言不发。
男人抬脚跨进来,径直向杜月璋走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杜月璋吓坏了,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人低咳两声,弯腰把他拉起来:“阿璋,我好想你!”
杜月璋惊骇的瞪大双眼,看到那个人慢慢揭开帽子,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喃喃道:“杜青洵。”意识到这个称呼或许不妥,他顿了顿又唤了声,“阿哥。”
“嘘——”杜青洵捂住他的嘴巴,凑到他耳畔轻声道,“是我,阿璋。”
杜月璋警惕着,始终没有像过去那样与他亲昵,毕竟他可不是那个被杜青洵调教过的杜月璋。
杜青洵也不急,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后,声音低沉撩人,“很辛苦吧,让阿哥来帮你。”
随着一道闪电劈下,杜月璋只觉头脑发昏,明明抗拒着,身体却因一股不知名的香味而变得迷乱。
杜青洵一把扣住杜月璋的后脑勺,把他压近自己,吻了上去,舌尖撬开他紧闭的牙齿探入,缠绵缱绻,辗转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