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麟国，朱洲。
街道上，遍地都是衣衫褴褛，坐在路边拿碗乞讨的难民。
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出生不久的婴儿，都了无生机，死气沉沉。
盛惜芷跟柳无疑沿河走着，看到路边惨败的景象，不由得叹气。
柳无疑面露不忍，“凤麟国怎么成这样了？”
“洪灾嘛。”她平静的说。
他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实在不解她的冷静，这毕竟是她的家乡，她为何一点都不惋惜？
“惜芷，你看咱们还能开医院吗？”凤麟国的惨状远远超脱了柳无疑的预料，他的生意恐怕开展不下去了。
她双手背后，理性的分析：“听清虚老头说，洪水淹到茂洲了，你若想开医院只能开到茂洲。”
“唉，你说我用不用捐点银钱？”柳无疑忍不住问。
“本国的皇帝都不关心黎民百姓，光你怜悯有什么用？看到百姓遭殃，我更气愤皇帝不作为。”她面无表情的快步走到客栈。
就在这时，十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带队巡街，“官府施粥了，快去排队！”
“太好了……”难民昏暗的眼一下子被点亮，乌央乌央的朝官府冲去。
客栈二楼，盛惜芷透过窗，看着民生凋零，心口竟有了酸涩之感。
砰——
柳无疑推门，他挤出笑，“妹妹，我们何时启程？”
“就马上吧，我不喜欢朱洲。这里有不好的回忆……”这里本是她跟靳宸渊圆房的地方，但现在却让她心里疼。
“你就算恨靳宸渊，百姓是无辜的，你若真有治水之法，不如伸出援手。这水恐怕会涨到啻芒国……”柳无疑轻拍她的肩膀。
盛惜芷瞥了他一眼，“我不恨靳宸渊，他爱我是真的，他变了也是真的。”
后半句话，她的声音陡然一轻。
“我等会儿给王晚舟送一份图纸过去，咱们便启程。”她方才观察了河道，空间里有类似的泄洪水利图纸。
柳无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这就好了！”
盛惜芷派人将图纸送到官府，就跟柳无疑急忙走了。王晚舟的为人她相信，他会采纳的。
……
一个月过去，一路南下，终于到了茂洲。
一路上，她调研了各个州郡的湖泊、河道，每到一个州郡就会献上一张水利图纸。
茂洲涌进了不少难民，但因为没有洪水的侵扰，城池富饶，一片繁荣景象。
盛惜芷男扮女装跟柳无疑并肩而行。
“这里倒是可以开几家医院。”柳无疑指着街角的店铺。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兴致乏乏，“快点吧，月霁、临川都想我了。”
“好！茂洲的水利你可调研过了？怎么样？”他用胳膊肘撞撞她。
盛惜芷有点心累，“茂洲跟其他地方不同，河湖不多，恐怕要开渠引水，我还要再看看。”
“茂洲守护着京城，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是得仔细着。”柳无疑很认同。
回客栈时，盛惜芷听到掌柜跟伙计闲聊。
“天子享乐，百姓遭殃呦。洪水都淹到城郊了，好多农民的田地都淹水了，只能提前收稻。”
“那今年的收成岂不只有往年的四成？”
“唉，我们也好不了多久！皇上只想着长生不老药，哪儿有空管我们？大家一起死吧！”
“要我说，咱们天子还不如五年前的假皇帝。”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盛惜芷听不清了。
她长叹了口气，愤慨道：“长生不老？靳宸渊真是愈发离谱了。”
柳无疑表情凝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原先是很敬重靳宸渊的，可一路南下，听了越多他的事迹，他就愈发郁闷。
“柳无疑，你说，皇权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吗？”她心塞的问。
柳无疑的狐狸眼一黯，“惜芷，我们没有处在他的处境，现在评论他，也只是在说风凉话。”
“你说得对。”她弱弱的回道。
……
皇宫，御书房。
靳宸渊画了一张巨大的水利图，他交给柳无疑，“朕欲在北上建一个堰，然后在茂洲开渠引水，全国推行，各个州郡依法炮制，不出一个月，凤麟国洪灾可解。”
柳无疑哑然，他难以置信的拿过精密的图纸一看，瞳孔地震。
他原以为宸渊已然无心朝政，没成想这一个月他当真宵衣旰食在描画图纸。
“从图纸上看，水利精妙，可实地并不如地图一般理想。”柳无疑说出想法。
他淡淡道：“朕正有此意，微服私访。”
“……”柳无疑嘴角扬起笑。
太好了！宸渊终于回来了，他总算肯面对现实了。
下一秒，靳宸渊却摆摆手，“退下吧，朕的丹药快练好了。”
“宸渊！你简直执迷不悟！”柳无疑罕见的发怒，双手攥拳。
靳宸渊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径自往内殿走。
这是他跟阿芷之间的事情，跟旁人说了，他们也不懂。
他坚信，阿芷没有死，她是不会骗他的。阿芷只是回到了属于她的年代，若他服用长生不老药，寿命得以延续百年千年，到时候他们自会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