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胜了的消息在蛮城火速传开,许多人因此血本无归。
迎宾楼一层大厅内,大多数赌台周围的人面色沉重,正在进行的赌局都被耽搁了。
一布行老板满脸大汗,从椅子上滚到地上。
他将开春用来进丝绸的银子,全部输光了,明年换季没有新料子的话便只能卖往年存货,不知回去如何向家中母老虎交代。
一客栈老板颤颤巍巍扶着墙,他二十年的积蓄,顷刻间荡然无存,现在悔不当初,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许多人面如死灰,眼神空洞,更有甚者已经在查看后面几场对局,只见那些人眼球突出,青筋暴起,口中叫嚣道:“庄家,给我按之前那场翻倍再押三场”。
“房契,地契你们这里能压吗?能押我立马回去取”。
有人输红了眼,有人输碎了心,今日迎宾楼内打招呼的小二都比往日多了几倍,显然随时准备维持秩序。
顶层,一米铺老板扶着栏杆,两眼无神,他将店铺,房屋全都抵押给商行,原本打算这场比武赚个盆满钵满,没曾想是这个结局。
现在一切都完了,商行马上就会接手店铺,他也无家可归,家中妙龄妻子肯定也会改嫁他人。
他愈想愈觉得生无可恋,正好一阵凉风吹来,他回过神来,一咬牙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米铺老板原本打算一死了之,怎知在半空被人抓住,将他救了下来。
一世家道修将他推倒在地,没好气的说道:“要死没人拦你,别在迎宾楼寻短见,否则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刚才在空中便被吓尿了,现在捡回来一条命哪里还敢反驳,赶紧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跑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熟悉的雅间内,蛮城投资小组齐聚一堂,唯独缺了张百楼。
端木磊品了一口茶笑着说道:“高,实在是高,首先放出罗兄消息,安排人吹捧他的事迹”。
“再唱衰凌云,说他前几战受伤未愈,且一直在城内卖面耽误修行”。
“一抑一扬,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要不说这个庄还得妹夫你来坐呢?这一场赚的银子可比张兄三场还多”。
听到恭维的话,杜源面无表情,显得心事重重。
郑溜之察言观色,在一旁安慰道:“杜公子莫要有心理负担,你不让那些穷苦百姓下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哎,这些商人,扩城让他们出些钱一毛不拔,赌起擂台来眼都不眨,也是活该”。肖隐也跟着感慨。
几人正聊着,老周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杜源的示意下他说道:“少阁主,截至目前一共发生了八起骚乱,有两人跳楼,均已平息”。
杜源听后用杯子在桌上轻轻敲打,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随后终于开口说道:“倒不是我心软,只是那些人输急了眼,难免惹是生非,更怕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扩大事态影响,这段时期,城内的富商望族,老周你安排人盯紧点”。
“诸位,赚银子难,为蛮城谋发展更是难上加难呐,如此关键时刻我们定要齐心协力啊”。
众人当然能听懂他话里的含义,无非是提醒他们别只顾着赚银子,多出出力,只是他没明说,郑溜之当然选择以不变应万变,用最擅长的打法。
“杜公子宅心仁厚,思虑周全,实属蛮城之福”。
听杜源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是端木磊有些心虚,难道他收黑钱的事被发现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安下心来,今日另外一场比武的盘口正好是要那人赢的。
他等于啥事没干,白捡三十万两,实在没有暴露的理由。
想罢,他打着哈哈,起身招呼杜源。
“妹夫,别为这些琐事心烦,走,去楼上放松放松”。
几人正要出门却与一人撞个正着,只听那人说道:“工堂刘舟参见少阁主,一些时日不见,少阁主在蛮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叫在下刮目相看”。
杜源看见来人,脑中有些印象,确认他是工堂堂主无疑,连忙笑脸相迎。
“刘堂主哪里的话,别拿我说笑了,赶快进来上坐”。
一声刘堂主,众人自然明白来人的分量,只好转身回位作陪。
经过一番简单的相互介绍寒暄,杜源与刘舟谈起了正事。
“刘堂主此行前来,想必是为了分舵舵主刘贵?”。
“恩,少阁主有所不知,刘贵其实是我小叔,原本世上我也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最早想安排他在这偏远小城颐享天年,哪知遇上三年天灾,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他又突遭横祸”。
“哎,发生这种事情实非大家所愿,刘堂主节哀顺变”。见刘舟神情悲愤,杜源先开口安慰,然后长话短说,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听他讲完,刘舟神色凝重,犹豫片刻,重重叹了口气。
“哎,听少阁主这么说,那我小叔算是冤死了”。
见杜源面沉如水没有回应,他皱了皱眉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周动这家伙我早有耳闻,斗堂里面出了名的刺头,怪不得赵旁之把他派到蛮城来”。
“怎知道却阴差阳错害了我小叔性命,要我与小的为难又不合规矩,那这笔账只能算在他赵旁之头上了”。
斗堂堂主赵旁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这其中或多或少有些因果关系,也不算冤枉了他。
见刘舟不打算找张百楼麻烦杜源松了口气,他对阁内堂主了解甚少,万一又来个一根筋,难免影响团结。
好在来了个脑筋会转弯的,杜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宽慰道:“刘堂主忍受丧亲之痛,选择以大局为重,我代蛮城灾民谢过堂主高义”。
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刘舟知道此事算是盖棺定论了,只好开口问道:“不知我小叔尸骨埋在何处,我好去他坟前祭拜”。
之前牺牲的仙卫与阁众确实全部下葬了,墓就在万兽岭山脚下,但尸骨没有一具完整的,这些细节杜源刚刚没说,况且这事最好还是先和张百楼通通气,于是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咳嗽一声回道:“应该的,应该的”。
见此情形,郑溜之心领神会,连忙接过话茬:“刘堂主跋山涉水,舟车劳顿想必也不急于一时,先安顿下来,休息一番再去不迟”。
“对对对,刘堂主远道而来,便由在下做东,为堂主接风洗尘”。肖隐也反应过来,没给刘舟拒绝的机会直接起身出门安排。
端木磊见状拽住刘舟,笑嘻嘻的说道:“走,刘堂主上四楼,带你领略一下蛮城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