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城西面,一中年男子身着精细布袍,头戴灰帽,正在赶往蛮城。
他络腮胡,一字眉,眯缝眼,笑起来面相十分憨厚,眼神内精光闪烁,神色又显得十分干练。
来到城门外几里处,许多巨型深坑映入他眼帘,只见成千上百衣着破烂的百姓三五成群在坑内分散,手中锄头挖个不停。
他脚踩虚空,闲庭信步走入坑内,落到几个人身边,开口问道。
“老乡,这么卖力是在挖什么啊?”。
几人对此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挥舞着锄头。
无奈他只好伸手拉住其中一人,重新问了一遍。
被他打断的这人显得很是不耐烦,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回道:“别烦我,没见我正在这挖宝贝吗?昨日李二又挖出一对玉貔貅,快些起开,别挡了爷爷的财路”。
这人说完又立马拿起锄头在他脚边开挖,很明显想要将其驱赶开来。
“多谢老乡”。中年男子见状赔笑了两声,识趣的走开。
他放眼望去,坑内多数百姓漫无目的,毫无章法的乱挖,但有少数人会将多余的泥土运往地面,将深坑不断找平。
以他的经验判断,挖宝显然不像,倒像是在挖建筑地基。
只是地基为何挖得如此之深?难道少阁主想在城外修建高楼?
不过从这些‘挖宝’的百姓口中想必问不出缘由,男子想罢,纵身一跃而起,踏空而奔,几十丈长的大坑在他脚下不到一会便跑到尽头,他重新回到地面上。
坑内多数人没有发现他这一举动,极个别的看到了,也是见怪不怪,稍微瞄一眼便继续他们手头上的事情。
小小蛮城百姓何时有此见识了?男子带着心中疑问慢慢往不远处人堆聚集处走去。
刚在空中他扫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人正在打擂。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男子刚挤入人群,擂台上两人开始自报家门。
“落仙城,罗闲”。
“贾村,凌云”。
“请指教”。
两人话音刚落,凌云脚尖一点,身影一跃至擂台南方半空。
随后他脚踏星步,步步生辉,一幅南方七宿,四十二星宫图凭空而现,熠熠发光。
他风姿凛凛俯瞰擂台。
罗闲心领神会,照本宣科,他跃至擂台北方半空,身影窜动。
不出片刻,他背后一幅北方七宿,六十五星宫图光彩夺目。
两人隔空对峙,杀意盎然,竟然让十丈开外的围观群众都有些紧张起来。
“井、鬼、柳、星”。凌云左手手指化作剑指向上一撩,口吐真言率先发难。
只见他身后星宫图内有四处光芒大作,数道剑气化形而出。
“张、翼、轸”。他话音落下,南方七宿微微震动,无数剑气迭然飘出,或大或小,或强或弱,或疾或徐。
罗闲依葫芦画瓢,淡淡说道:“斗、牛、女、虚、危、室、壁”。
他身后北方七宿同样听其号令。
随后只见两片剑气如有实质,在空中盘旋聚集,越来越密,蓄势待发。
两人周身真气鼓荡,袍袖飞舞,在双方气势到达顶点的同时,那两片剑气倾巢而出,在他们身前拼杀。
霎时空中剑气纵横,光影闪现,剑光碰撞中,荡起层层气波,嘭嘭声不绝于耳。
对决中,不时有炸裂的余波冲击两人的护体真气,有不少剑光划到他们身上,两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更有四溢的剑气飞速向周围扩散,直逼百姓眼前,吓得众人不由往后退去,情急之下摔倒一片。
好在剑气逼近众人之时,四周一股无形的清风屏障将其抵挡化解。
想必是杜公子知道晋级赛比试更加激烈,提前布下了守护大阵。
见有惊无险,众人重新站稳观看,此时擂台上空争斗已至白热化阶段。
两片剑气化作风暴纠缠盘旋,擂台上守护阵,阵纹波动,岌岌可危,四周花草树木早已被吸入风暴当中变作灰灰。
两人身后星宿图忽明忽暗,直至绽放最后一抹华彩,空中风暴终于不堪负荷轰然爆炸。
一阵剧烈的强光过后,只见九圈爆炸余波向外层层扩散,直击在外围守护阵上,荡起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过了片刻方才结束,众人心有余悸望向擂台。
此时场中两人落回擂台,空中星宿图黯淡无光,第一轮的对抗已经偃旗息鼓,正在调养生息。
他们周身均有数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显然是刚才最后一波爆炸中受到的伤害,可见当时剑气有多猛烈。
场外观众看得过瘾,已经开始吆喝呐喊。
中年男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有计较,只听他身旁有人喊道。
“凌云公子加油,你可是我们穷苦百姓心中的信仰,不要让我失望,虽然我买了五两银子罗闲赢”。
“马三,你是真的狗啊,有你这么支持信仰的吗?真的不屑与你为伍”。
“赵八,你别跟老子废话,你就说你买的谁”。
“哈哈,我也买了十两银子罗闲赢”。
听到身旁两人有趣的对话,男子也忍不住说道:“两位放心,依我看这罗闲根本不想赢”。
他维护了两人心中信仰,怎知两人听后反而面露不悦,瞪了他一眼,其中一人讥讽道:“你个外来的懂个屁,罗闲公子可是落仙城第一人,听说前些日子他力战忘情谷天女与异兽立于不败之地”。
“就是,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来之前也不知道打听打听,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另一人也跟着附和,说完他将同伴拉开,又埋汰了一句:“马三,别跟这人一般见识,我们继续为信仰呐喊,凌云公子加油!”。
男子不禁莞尔,看来现实与梦想之间,多数人还是选择前者,不过他也没工夫跟人争论,因为擂台上的比武又开始了。
这次还是凌云率先动手,只听他大喝一声:“火来”,霎时擂台上阵纹闪动,数道火焰从中蔓延出来。
见此情形,罗闲也跟喝道:“水来”,话音落下,他脚下数条水波渗透开来。
一时间擂台上水火游走如龙,激烈对抗,谁也奈何不了谁。
斗了一阵,两人同时跃起,擂台上水火如瀑,倒流入他们各自身后的星宿图内。
只见南方七宿各个星宫瞬间燃烧起来,化作朱雀,北方七宿各个星宫水汽充盈,化作玄武。
两人各自脚踏圣兽,凌云浑身浴火,罗闲周身覆水。
决战一触即发,朱雀振翅而起,挥翅间九道烈焰激射而出,攻向对方。
烈焰眨眼即至,玄武张嘴吐出一池之水与其对抗,同时罗闲踏空而出,迎向凌云。
两人在空中接触,动作快若闪电,拳风脚影中蕴含着水火之力,真气碰撞时滋滋作响。
同时他们脚下圣兽依然隔空斗法,空中水火交融,化作雾气蒸腾。
云雾中只见两个身影从东打到西,从南斗到北,伴随着雷音滚滚,听得人心惶惶。
时不时有闪电划过,点亮半空,似是捕捉两人的特写镜头,叫人看得好生过瘾。
这情形持续片刻,圣兽法力变弱,身影逐渐模糊,空中云雾愈发浓烈,模糊中只见两人最后对了一掌。
空中各方气机瞬间凝滞,随后猛烈爆炸开来,如高山崩塌,云雾轰隆作响,持续了好一阵子。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擂台上重新恢复清明,只见凌云站在擂台边缘摇摇欲坠,最终用手中擀面杖支撑一下方才站稳。
他对面,擂台外,罗闲捂着胸口,口吐鲜血艰难说道:“凌云公子技高一筹,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此时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凌云公子再次创造了奇迹,他又赢了。
随后擂台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无数人呐喊庆祝,先前输了银子的两人喊得尤为卖力。
中年男子见这两人是由衷欢喜,在心中不由推翻了他之前的结论,对穷人来讲难道梦想更重要?
他不置可否,口中喃喃自语算作自我肯定:“我说过罗闲不想赢吧”。
说完他正欲离去,却被一人拦住质问。
“兄台,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罗闲不想赢?他输便是输了”。
男子见这人气息平稳内敛,显然是个修行之人,没敢怠慢,诚恳回道:“阁下说的是,输便是输了,刚才只是我一时戏言,还望勿怪”。
许是见他态度端正,对方也没有刁难,转而好言询问:“瞧兄台是从外地来的,不知有何贵干?”。
“我是天玄阁工堂堂主刘舟,来这找我们少阁主,杜源,杜公子”。
对方听他自报家门后脸色瞬变,笑着说道:“哈哈,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刘堂主我这就带你去找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