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峰上,今日所见所闻已经大大超过众人承受范围,谁也想不到准圣出手竟然吃瘪。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先生硬刚道门,甚至一曲问天人,而且竟然得到了回应。
天上大戏落幕,众人慢慢回过神来,目光在山头搜寻一番,不见老先生踪影,纷纷看向杜源,眼中全是关切巴结之情。
送礼的送礼,过来敬酒的敬酒,一时间杜源这桌人满为患,天玄阁另外八位堂主也姗姗来迟,纷纷过来问候,言语中虽然没有多少谄媚,表面上的礼数却一样不少。
杜源被众星捧月,一时难以适应手忙脚乱,略显尴尬,倒是一旁的端木磊春风满面,自称姐夫提杯帮杜源挡酒。
吵闹一阵过后,王守初法相再度降临,那法相大手一挥,一阵轻风托起神像越过观门,飘进正殿,稳稳立在宝台之上,随后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天历1616年秋,立圣人寒千雪像,受香火祭祀,庇佑苍生”。
“恪师侄,你与宁洛代表流云门前去上几炷香吧”。
说罢,法相消失,赵恪领命,以他和宁洛为首带着几位师弟来到山上。
众人见状让开一条道来,转念一想刚才太讨好天玄阁莫又惹恼了道门,于是纷纷上前与赵恪套近乎。
赵恪很是随和,一一与众人寒暄,慢慢先前围在杜源身旁的众人又跟到赵恪身后。
不一会儿,赵恪便走到杜源身前,第一次近距离看着眼前少年,不似传闻中的瘦弱,反而身板结实,气息平稳。
不过这放在寻常世家或许算得上练武奇才,但在道门顶多算得上中等资质,而且他眼神飘忽不定,可见其心志不坚,这是修行大忌。
“在下赵恪恭贺少阁主开山立观”。赵恪打量了一番,没看出杜源有太多何过人之处,开口说道。
杜源随口敷衍道:“赵兄太抬举了,太抬举了”。眼神却在宁洛身上瞄来瞄去。
“不识好歹”。宁洛身旁一师弟看不惯杜源行为,拔剑直抵他咽喉。
杜源毫无招架,只是本能的缩了缩,一脸大惊失色,望向宁洛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宁仙子天仙之资,在下情不自禁,绝无他意”。说完挪开脖子意有所指的看向众人。
众人嗤之以鼻,耍流氓就耍流氓,偷偷看就行了,还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当真不要脸,纷纷回避杜源看过来的眼神。
一时气氛僵住了,倒是宁洛不气不恼,喝退师弟,落落大方的望向杜源问道:“少阁主刚才两拳惊天动地,敢问师承何处”。
宁洛言辞诚恳,声音委婉,好在这些日子杜源也算见过世面,没有被乱心神,嬉皮笑脸回道:“梦里学的,我也不知道师承何处”。
说完怕宁洛不信又补充道:“那两拳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只是我忘记了”。
其实杜源实力如何王守初刚才早有断言,众人也心知肚明,宁洛不过是想探探老先生虚实。
见杜源如此托大,众人更加不忿,吹牛也要有分寸,说他一拳能逼退赵恪一剑或许有人信,但能与半圣对峙,甚至还有更厉害的,打死都没人相信。
柳水鸣在他身后也听不下去了,连忙接过话来:“诸位吉时已到,还是先行完成立观仪式吧”。
宁洛心中也有计较,没有再做追问。
在柳水鸣的主持,众人见证下,杜源焚香,叩首,致辞,完成了一系列简单的仪式。
终于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杜源带领众人走入大殿。
望着大殿正前方那尊万年寒冰神像,原本沸沸扬扬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回想起刚才老先生那一段大气磅礴的戏曲,理解了其中含义,皆心生敬畏。
寒千雪神像手持宝剑,身姿潇洒,眉目坚毅,杜源正色走上前去,点燃三只香,心中默念了声师傅,其身后九位堂主随着他一同叩拜。
简单的祭祀仪式很快结束,众人回到之前桌位上吃饭。
张百楼带过来的珍馐坊忙前忙后,很快就香气四溢,戏台上玲珑坊的姑娘们表演各种曲艺,众人也是大饱眼福。
一切尘埃落定,大家吃喝玩乐,笑容满面。
大家正聊得起劲,赵恪与邓勇为走了过来。
几句简单的客套话后,赵恪望了望众人开口说道:“在下今日过来其实还有一事”。
“大家都知道明年六月便到了三年一届的道门大选,这次的造化玉碟由在下代为发放,五大世家还是没变,不过名额有所变动”。
“张,朱,郑家还是十个名额,邓家改为十五个,端木家改为五个,在下也是代为发放,望诸位莫与我为难,五大世家应当同气连枝携手道门共同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赵恪说完,邓勇为连连应诺,郑轻然,朱子坤面不改色依旧举杯对饮,张百楼若有所思,端木磊却眉头紧锁。
三年道门大选,原本五大世家各自内定十人,加上道门前辈云游破例收下门中的弟子,自古以来铁打的道门,流水的世家,上千年来未曾变过。
如今突然改变,明显的是拉一边,打一边。
端木磊心思如电,家道中落被迫站队天玄阁,倘若天玄阁今日败了,怕是连这五个名额都落不到,端木家的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此处,端木磊知道端木家与道门再没回转余地,只好回道:“端木家没有异议”。
跟着,朱子坤,郑轻然也欣然应诺。
唯独张百楼没有吭声,此去蛮城已是与家族背道而驰,若他私自接了造化玉碟,怕是彻底激化双方之间的矛盾,道门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张百楼默不作声,赵恪看向他问道:“张兄有何难处,尽管明言”。
张百楼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回道:“百楼只是一介商人,早与家族断了干系,这造化玉碟非比寻常,在下实在是接不住,烦请赵兄劳累,亲自交予张云之家主吧”。
“我本来应交予各家主,不过各位都是世家最出类拔萃之人,今日有缘得见,在下欲与各位结个善缘”。
“赵兄好意百楼心领了,以后若有用到之处,百楼愿肝脑涂地,不过这造化玉碟在下确实不能接,还请赵兄见谅”。
张百楼一推再推,赵恪也不再多说,正当下定论,却听杜源在一旁说道。
“百楼兄既然不肯要,不如给我,不知天玄阁接不接得住”。
“少阁主言重了,只是自古以来都是五大世家,这样坏了规矩”。
“本来规矩是五大世家平分名额的,本来规矩百姓不得私自立像,赵兄你说是不是,难道赵兄不愿与我广结善缘?”。
赵恪一时语塞,没曾想杜源这么直接了当。
“少阁主你别为难赵公子,他只是代为发放,赵公子我们少阁主喝多了,您别见怪”。柳水鸣连忙出来打圆场。
谁知杜源借着酒劲耍起了性子反问道。
“那我欠你的那几十万两不用还了?”。
“你们吃喝的酒水饭菜都是我欠账开支的”。
端木磊一口酒没忍住喷了出来,本以为妹夫是为了他打抱不平,正心中激荡,没曾想他居然是为了卖钱还账,他把造化玉蝶当什么了。
堂堂少阁主欠账开支,这话能说吗,当真一点脸面都不要啊。
柳水鸣也懵了,不知如何作答,倒是赵恪饶有兴致的看着杜源说道:“少阁主倒是性情中人,只不过这造化玉蝶非同小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先前师伯与老前辈有过约定,若是因为这个导致少阁主被歹人所害,老前辈可不能迁怒我道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欠人钱财,良心不安啊”。
“你只管给我就是,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杜源喝了几杯酒,一脸财迷心窍,说了一大堆胡话,柳水鸣拦都拦不住。
“既如此便依少阁主所言”。赵恪话音刚落,一旁宁洛长袖一舞,从中飞出五块半月形玉佩,浮在空中,五束光柱照射在地面。
几人按照宁洛吩咐各自走入光柱中,一阵玄光扫过,玉佩应声落入各人手中,造化玉碟发放仪式才算完结。
做完此事赵恪几人没多做停留,道别过后便御剑离去。
其余人回桌接着喝酒,期间戏台除了载歌载舞,还时不时拍卖着天玄阁与半步仙制造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各大世家争相抢购,可把柳水鸣和张百楼高兴坏了。
据说酒过三巡后,端木磊试图向杜源讨要造化玉碟名额,被杜源严词拒绝后,大骂其无情无义,哭着闹着要退婚。
骂着骂着,两人又抱到一起一口一个内兄,妹夫的叫着,总之在众人吵吵闹闹之中建观立像也算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