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不大,收拾的干净整洁,墨宝墨贝坐在桌前望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却是提不起胃口。
两人虽然没有杜源老成干练,却也是聪明懂事。
那日朝天峰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当时觉得新鲜,没做细想。
后来回到家中两人一合计商讨,却是越想越后怕,担心杜源的安危而一夜无眠。
墨贝在家等了多日也不见杜源哥哥回来,今日一早爷爷也不见踪影,正彷徨无助之时,却被来林,柳两位姐姐将他们带到这来。
又是苦等一上午,终于听到门口处传来声响,望见来人时,她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哭着喊着跑了过去。
为了安抚墨贝的情绪,杜源只好编了一套谎言。
“那日兴旺村暴雨连降数日,我父母因早些时日出外狩猎,将我寄养在你们家中,正当我们几人在睡梦中”。
“说时迟,那时快,那山洪转眼即至,瞬间就冲溃村民们筑造的防线,往你家袭来,山洪太快,眼看就要吞没我们”。
“正在此时,墨香书院光芒大作,墨爷爷脚踩七色玄光,凌空施法”。
“只见他凌空一抓,便将我们三人摄入袖中,只是下一刹那你父母便被山洪淹没”。
他说到动情之处,声泪俱下,竟比墨贝哭得还要凄惨。
这样一来反倒叫她有些手足无措,虽说刚得知自己身世,不过对素未谋面的父母却没有多少感情,见杜源哥哥哭得凄惨却是于心不忍,只好反过来安慰他。
“杜源哥哥你别哭了,按照你的意思爷爷是天上的神仙?只是为了怕我们伤心难过,才骗我们说是在书院门口捡到的?”。墨贝偷偷擦干自己的眼泪拉着他的手迟疑的问道。
杜源见自己的谎话初见成效,心中窃喜,却不表露出来,委屈的点了点头,一手将她抱入怀中哽咽道:“别伤心了,以后就让杜源哥哥照顾你们”。
墨贝轻声嗯了两声,将头在他胸前埋得更紧了。
眼看就要蒙混过关,他心中长舒一口气,却不料一旁的墨宝发现破绽,发难问道。
“既然都是睡梦中,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莫非是你父母告诉你的?”。
“嗯,嗯,是的......”。
“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说你父母那几日正好外出狩猎吗?”。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长辈告诉我的,就是墨爷爷告诉我的”。
“那也不对,没道理单独告诉你一个人啊,除非你......”。
杜源心中纳闷,这憨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再让他问下去非要穿帮不可,无奈只有撒一个更大的谎来圆之前那个了。
于是他立马打断墨宝,先是装作一副被拆穿后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耸了耸肩膀,面露难色略带思索道:“事到如今看来也瞒不住你们了,其实我是仙人转世”。
“你是仙人转世?”宝贝二人异口同声的反问,显然对这个说法不太接受。
“是的,我是仙人转世”。他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脸上露出一副历经劫难,看破红尘的神情,随后他手一抬,袖一挥,想着在门外看戏许久的姐姐们应该懂得如何配合。
只是过了片刻也不见丝毫动静,搞得他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眼见墨宝就要再度发问,他只好咳嗽几声喊道:“咳~咳~,那朵茶花过来”。
果然话音刚落,大院中一棵树上的茶花应声而来,落入他手中,他把花递给莫贝,又反手一指喝道:“水来”。
随后只见院内水缸中的水在空中汇聚成一条涓涓细流,随着他手指挥舞的方向,打在墨宝脸上。
完成一系列动作,杜源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反而露出一副曲高和寡的落寞,有些意兴阑珊的对宝贝二人说道:“有朝一日我仙法大成,一定带你们去仙界找墨爷爷好吗?”。
两人被他这几手唬住,接二连三的点头,一脸崇拜的望着他。
好不容易安慰好二人,又与他们一起吃过午饭,二人终于掩不住困意安心睡去,他刚走出房门透透气,却又被林风吟唤去。
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檀香,他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消瘦,憔悴的身影。
只见端木月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山风拂过吹开她额上青丝,却吹不开她紧皱的黛眉。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绝世容颜难免遭人觊觎,只是你这般刚烈决绝值得吗?”。
“外伤好治,气血易调,只是这失魂落魄之症怕是仙人难救哦”。
“阁主说过,这叫念入虚空,命好的人不日便能转醒,不好的怕是终身难愈”。
“呜呜~可怜这妹子家道中落,遭歹人算计,如今又落得这般田地怕不像是命好之人啊”。
两个女子一唱一和有意敲打杜源。
林风吟更是学他刚才那般模样声泪俱下,然后画风一转突然问道。
“不知道杜小仙人有何良策呢?”。
面对质问他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知端木月为他拼命事出有因,但确实对他有救命之恩。
而且刚刚他夸下海口,现在被林风吟拿捏也是自作自受。
“少阁主,你莫不以为仙人都如你刚刚在房中举手投足那般儿戏?你以为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实现心中的抱负,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须知求仙问道是会死人的”。
柳水鸣的话虽然有些重,但无非是想点醒他,怕他自视过高。
杜源倒没有放在心上,他心中自有一套为人处事之法,不过知道两人也是为了他好,所以没有反驳,开口回道:
“两位姐姐道理我知晓的,我会努力,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至于端木姑娘,到时候我去问问朝天峰的老先生,他或许知道解救的法子”。
说罢,他走出庭院,沿着小溪往前走去,放眼望去溪水尽头云遮雾绕,瞧不真切。
隐约间似有亭台水榭坐落之上,有若海市蜃楼飘飘忽忽,捉摸不定。
又走了片刻,随着溪水越来越浅,到了尽头逐渐形成一个浅滩。
一座水榭恰恰坐落在浅滩之上,又有亭台楼阁与之相连往南面延伸。
水榭之下雾气翻滚渐成云雾之象,时而又有山风拂过,吹散流云西去,如此反复,亦幻亦真,美轮美奂。
他加快脚步,终于走到近前,抬头望去,只见水榭天边四个大字映入眼帘,眼下一男子拎着酒壶,凭栏而坐,眺望远方,好不慵懒惬意。
杜源踏过石梯,走入榭中,倚栏而立。
眼前是流云涌动,霞光四射,触手可及。
脚下是流水潺潺,他循声望去,溪水尽头,往下倾泻,形成一道水帘。
他心道,水泄天边一语双关,好不巧妙。
再瞧下去,许是水帘冲散云雾,半空之中渐渐出现一块水幕。
水幕之中青山如黛,江河如絮,如斯画卷,静静展开,再随风飘散,化作云烟。
随着水幕形成的高度与方向不同,画中之景又不尽相同,如此反复,周而复始,当真是仙人提笔,山河入画。
柳轻烟摇了摇手中已见底的酒壶,站起身来与杜源并排而站开口问道。
“少阁主,此间景色如何?”。
“巧夺天工,胜似仙境”。
“登天望远,看尽山河秀丽,繁花似锦”。柳轻烟抬手在胸前一扫,眼下水幕悉数化作云烟又问道:“作何感想?”。
杜源有了先前的教训,自知柳轻烟有意提点,哪里还会自作主张,当下一颔首谦虚的答道:“小子愚笨,还请柳部主指教”。
柳轻烟听罢,反掌在胸前一抚,只见半空中一幅水幕画卷又随着他手掌慢慢展开,画中琼楼玉宇常人住,美味珍馐万人尝,天上风路虹桥相连,地上神车飞船无数。
“山河画不尽,但凭谁执笔,少阁主,换做是你当如是?”。
杜源心中纵使波涛汹涌也一语凝噎,再瞧一眼身边男子,何等豪情万丈之人竟也变得这个慵懒闲散的样子。
“不着急,慢慢看,慢慢想,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呐”。柳轻烟拿起酒壶在耳边摇了摇,又将其倒过来放在嘴上嘬了嘬,显然是意犹未尽,随后迈步离去,边走边说。
“老人家我就不作陪了,最怕看惯山河入画,忘却人间疾苦”。
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便没入南面楼阁之中,随后又听见他慵懒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桥流水雾生烟,落云西去坠天边,霞作霓裳光影舞,要留仙境在人间”。
“难呐,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