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胤禵忍不住翻身,胤祥才知道,弟弟还没睡着。
“平日里倒头就睡,今晚怎么了?”
“哥,你也没睡着?”
胤祥小大人似的叹:“十一哥死的那么可怜,我总忍不住想,当年六哥没的时候,皇阿玛和额娘是怎么挺过来,一想心里就难受。”
十四翻过身来,说道:“四哥心里,一直都惦记六哥,所有人都说,四哥从前最喜欢六哥。”
“我知道。”
“那么四哥喜欢我们,会像喜欢四哥那样吗?”
胤祥愣了愣,不禁笑道:“这是什么话,你想说什么?”
十四坦率地说:“不知道,可我心里会这么想,四哥很严厉,我总怕他不喜欢我。”
胤祥嗔道:“小小的人,成天胡思乱想。”
胤禵很不服气:“十三哥你也不大,你们回答不了的事,就总拿我小来当说辞。”
胤祥不禁坐起来,正经道:“要论四哥有多喜欢六哥,我们所知道的,都是别人嘴里的话,你若是吃味额娘偏心五姐姐七姐姐,好歹还是我们亲眼看见的。可四哥对我们好不好,有多喜欢我们俩,要怎么拿来和六哥比呢,胤禵你扪心自问,四哥对你不好吗,四哥不喜欢你吗。”
十四欲言又止,扯过被子翻身背对哥哥,似乎不愿说下去了。
胤祥轻轻一叹,并不打算追问,先躺下了。
兄弟二人静了许久,胤祥心里不安,打算起来看一眼弟弟,但听胤禵说:“哥,你虽与我一同养在额娘膝下,可你终究是敏常在的儿子。你不知道,从我能听懂人话起,就总能听见旁人拿我和六哥比,还说我是老天给额娘的安慰,是代替六哥重新回到额娘身边的,好没意思。”
胤祥怔然,莫说胤禵听过这样的话,他曾同样被拿来比较,可他好歹不是额娘生的,弟弟却……
胤祥心疼地问:“胤禵,你不喜欢听这些话是吗?”
小十四好生气地反问:“哥,难道你喜欢听这样的话,我为什么非得是替六哥来的呢?”
此时,门外有宫女的声音响起,是在向乳母禀告,说屋里有动静,两位小阿哥似乎没睡着。
果然很快就有人进来,小哥俩立时闭眼装睡,乳母进门看了看,为孩子们盖好被子,又悄声出去了。
“将来我长本事有出息,为朝廷建功立业,他们定会说,六阿哥若是长大成人,也会是十四阿哥这般了不得。”胤禵压着声道,“凭什么呢?”
胤祥感受到了弟弟的无奈,可自己才多大,真是不知道如何解答,想了半天,问道:“那你还说什么,要给六哥报仇?”
胤禵说:“我念书好,他们说六阿哥若是念书一样好,我骑射好,他们说六阿哥长大必定也文武双全,只有我替六哥报仇,总不能是六哥给自己报仇了吧。”
“胤禵啊……”胤祥竟是被弟弟说住了,“你这样小,整天都想些什么?”
胤禵却弱气下来,委屈地说:“别人说这些,我能不在乎,可我不想四哥每回看到我,都会在心里比一比,是我好,还是六哥好。”
胤祥没来由地心疼起来,伸手拍了拍弟弟:“别生气,旁人嘴碎,并非额娘和四哥的不是,改天我们当面问四哥,把话说开了可好?”
十四却又不忍心,咕哝道:“哥你不是才说,不能在额娘和四哥的伤口上撒盐。”
胤祥很是为难:“嗯……是我说的。”
兄弟二人商量半天不得法,但他们说的话,并没能逃过门外人的耳朵,乳母退出去后,只等屋里再无动静,才悄悄来正殿求见娘娘。
德妃坐在卧榻上,听罢那些话,不禁皱眉问:“是什么人,总在小阿哥们耳边提六阿哥?”
乳母告罪道:“奴婢并不跟着去书房,若说永和宫里,断无人敢多嘴,就不知书房里、校场上……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德妃无声地一叹,说道:“不必对他们提起今晚的事,我自会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