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沈玉荷的伤情,涂柳已经基本做到心中有数了。
对大人来说,这些实在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伤。
但孩童娇嫩,何况她才只是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小娃娃,一定要仔细调理,避免落下什么隐患。
尤其是额头上那道稍深一些的伤口,更是需要仔细呵护,才不至于留下疤痕。
涂柳起身走去一个锁着的匣子好一顿翻找,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的蓝色小瓷瓶。
然后转身对林氏说:
“这叫玉肌膏,是一种治创伤的特效药,你们拿回去给她一天抹三次,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瘌。
小女孩家家的,留疤就不漂亮了……”
沈玉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涂柳老医师,眼神清澈而愚蠢:
“玉肌膏?听名字还以为是护肤化妆品呢,古人啊可真会起名字。”
涂柳又去拿了另外一个红色瓷瓶,这里面是专门消肿消瘀的膏药。
老李氏提心吊胆了大半天,这会儿脸色也不怎么好,林氏请涂柳再帮她婆婆配几副安神的药。
涂柳让老李氏坐过来,给她仔细把了下脉,然后小声安慰道:
“老姐姐,没什么事,就是吓着了,我给你开点治惊悸的药,一副煎两次,喝够三副就差不多好了。”
老李氏赶紧点头应着。
见老小都没什么大碍,林氏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她怕爹和大哥担心,就让嫂子程氏先回家去,自己和婆婆继续在这儿等着。
等涂柳去药房配完药出来时,天光已经全黑了,说是有一种药材特别难磨,所以费了些时间。
而沈玉荷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林氏和婆婆方才光顾着聊下午的经过,还以为闺女只是睡着了说点梦话,所以没太在意。
涂柳出来后觉得不对劲,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才发觉已经烧得滚烫。
沈?皮实?荷,发烧了。
林氏和老李氏一下子又慌乱起来。
老李氏看着涂医师诚心求助:“刚才看着挺精神的,还和我们玩了会儿,怎么不动不静儿地就发烧了?”
此时医馆内其他的病人已经走光,涂柳看了眼林氏婆媳俩,叹了口气:
“今晚要委屈你们在医馆住一晚了。
小女娃烧得不轻,不宜在路上折腾,要尽快退烧,免得引发别的病症。”
老李氏头顶嗡嗡的。
她本来心都已经放回肚子了,这会儿又莫名紧张担心了起来。
要是孙女有点啥事,自己也没脸活了……
林氏很快冷静下来,小孩受惊吓后发点烧也属正常,之前沈玉辰一岁半时从山坡上滚下来,不也吓得发了一天一夜的烧。
她立马答应住一晚,并且安慰婆婆不要太自责,这孩子是个福气包,绝对不会有事。
……
老沈家这边已经急成了一锅粥。
本来无比普通的一天,沈家众人愣是被一个个消息轰炸得心惊肉跳。
一整天心都七上八下的。
“你家孙女被偷了!”
“还在找……再等等。”
“小荷花找着了!”
“婆媳俩接到她了,大约很快就能回来。”
沈大贵站在大门口,吧嗒吧嗒吸着一根……听孙女说叫“雪茄”……的卷烟,着急地来回踱步。
“熊娘们,干点啥能行?!带孙女出趟门也不让人安生。”
“回来再收拾你!”
沈大贵皱着眉,在心里埋怨起了老李氏。
老大老二两口子见娘仨迟迟未回,也眼见着急起来。
娘仨弱不禁风,万一再碰上什么歹人……
不敢细想,沈砚春和沈砚夏当即就要出门沿路寻去。
“沈举人家吗?这儿有封信捎给你们。”
好巧不巧,这时一个小伙子拿着信封,正询问站在大门口骂骂咧咧的沈老爷子。
沈大贵一把夺过来,正是老三媳妇的笔迹。
“呼——”。
快速扫一遍后,他顿时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林氏怕彻夜不归惹家里人担心,于是花了点银子雇小伙过来送个信儿,给家里报个平安。
沈大贵心情大好,又多给了小伙一份赏银,把他打发走了。
众人的心也踏实下来。
……
林氏让婆婆先睡会,上半夜有她一个人守着闺女就够了。
老李氏心里过意不去,一个劲儿地非要坚持守着,林氏拗不过,就由她去了。
上了年纪容易累,老李氏强撑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林氏苦笑一声,把她扶到旁边卧榻上,然后帮她盖上被褥。
她摸了摸闺女的额头,此时终于不再那么烫,但小团子还是会时不时吐点胡话。
涂柳披着衣服,冒着一身寒气,从外面端了小药锅进来。
林氏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赶忙站起身跑过去迎着:
“涂医师,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还拖着您陪我们一起熬夜,对不住啦!”
涂柳小心翼翼地把药锅放在旁边的小木凳上,然后径直过去摸了下沈玉荷的头,这才开始搭理起林氏来。
“没事,我本来觉就少。再说这小姑娘我看着有眼缘,自己愿意陪着折腾。”
涂医师又搭手给奶团子把了下脉,脸上表情轻松了许多:“烧基本退了,脉象也平稳了,你给她喝碗我熬的药。
晚上勤观察着点,只要不重新烧起来……就没事了。”
涂柳说完,双手拉了下衣领,随后转身就走出了房门。
林氏将药锅里的药倒在一只白底青花瓷碗里,用小勺子舀起一小口浅尝了下。
还好,不算太烫。
她又舀起一勺,轻轻把闺女唤醒,让她张口喝药。
沈玉荷上一世就犯愁喝草药汤这玩意儿,在上清仙境时也只是喜欢帮师父捣药……喝是不可能喝的啦……
“呜呜呜,不喝药药。”沈玉荷摇着胳膊,左右扭摆着身子,又开始哼唧着撒娇了。
林氏拍拍她的小脑袋,“快喝,不喝打你屁股。”
呜呜呜,苍天饶过谁。
沈玉荷就算极力反抗,还是被她娘“五花大绑”把一整碗都灌了进去。
哎,真特么苦。
沈玉荷嘴角淌出一些黑褐色的药汁,林氏怕浪费了这些药汤,就用手活生生把它推回到闺女嘴里。
沈玉荷一脸生无可恋……“啊哦!我真的会谢,哎。”
熬了一晚后,沈玉荷的烧彻底退了,身上的淤青红肿也消退许多。
老李氏糊里糊涂睡了一夜,儿媳的忙她是一点都没帮上啊。
出人不出工,这会儿臊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幸亏林氏也不计较,娘仨抱着沈玉荷就要跟涂柳告别。
沈玉荷倚在她娘怀里,低头害羞地看着涂医师,笑得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