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想的没错,何世钦这次回德济堂看看他爹是顺便的事,最主要的是问钱。修仙可没他之前想的那么纯粹,他原以为只要入了天观宗就是天之骄子了,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进去了,可是他发现有太多人都跟他一样,一样资质平平、天赋平平,只想削破脑袋相近天观宗,进了后完全不想再奋斗。他不知道内门弟子如何,外门弟子一进去就分等级,然后就是各种小考大考,考完再分等级再考,就是这么如此反复,只有天赋好的、肯努力的才有机会进内门。但他哪行?在家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让他在天观宗里每天卯时不到就起床,亥时还要训练就这一点已经是非常为难了,天赋不佳又不肯努力的何世钦歪脑筋倒是多得很——他想到了打点。
最开始是打点同门,让他们在考核中帮点忙,慢慢的胆子大了就开始打点师兄姐,在后面是师叔师伯们,有些打点不通那就换个人打点。何世钦就这样一路打点到了内门甲班,再往后下次考核就是进内门了,只要打点到位,他就能进内门,不过这可得花大价钱。他娘那边对于他这一系列骚操作是完全不知情的,何世钦也不敢让他们知道,于是他想到了他爹这边,而且他还想长期绑着医馆,让医馆源源不断地给他送钱。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德济堂并不是他爹一个人说了算,所有的利润他爹只能得一半,这样他怎么接受?
仁达也难受,那时姑母告诉他,只要他进了德济堂医馆迟早是他的,所以当他知道张大夫要收沈夏为徒时都高兴了很久,这就意味着何掌柜要收徒只能找他了,他都幻想过等他当上德济堂的掌柜要如何压榨沈夏,也要让沈夏顶着雨去给他摘荔枝,还要让沈夏天天给他做饭洗衣,但是现在告诉他,德济堂张大夫也有一半的份,这些姑母都没告诉过他啊,那岂不是说明沈夏也有机会当掌柜?那他到时候岂不是会被沈夏欺负得更惨?等等,姑母知道这件事吗?要是姑母不知情自己要不要说呢?他不想做这种眼线啊?当初姑母回娘家为啥不带上自己啊!
这场“前任”与“现任”之间的战火演变成了德济堂的归属之战,最终还是烧到沈夏这儿。
“你叫沈夏?看上去也还算个机灵的,今年多大了?”何世钦打算采取柔怀政策,这女药童看上去就人畜无害的样子,估计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等自己用爱感怀她,然后再把德济堂收到自己口袋里。
沈夏眨眨无辜的大眼睛:“世钦哥哥,我是沈夏,今年12岁了。”
仁达只觉得一阵恶寒,沈夏做出这副姿态肯定没在憋什么好屁。平时连句多话都不愿意说的恶毒疯女人,此刻在这儿装无辜,要不是仁达全程一直跟沈夏在一起,他定会觉得沈夏被污秽附身了。张大夫和何掌柜没觉得有任何问题,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看到年龄相仿的哥哥难免会有些害羞——虽然沈夏也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这样过。
何世钦则是觉得沈夏就是个傻白甜啊。先前在医馆门口只是被掉落的荔枝砸了一下伞就上前来问有没有事,刚刚也是乖巧地站在一旁,估计张伯伯也是看这女药童听话懂事才动了收她为徒的想法,没关系,这种人最好控制了。
于是诡异的,在场没有人对沈夏这种不符合人设行为提出任何异议。
“世钦哥哥,你能在这儿多住几天吗?我听说你在天观宗修仙,哇,好厉害啊,那世钦哥哥岂不是仙人?我从来没去过修仙界,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沈夏笑得天真烂漫。
“当然可以啊!”何世钦本就打算在德济堂小住一段时间,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和未来德济堂最大竞争对手培养一下感情:“天观宗可有好多好玩的是凡人界没有的哦,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有时间我再跟你详细说说。”
各怀鬼胎的两人竟然也聊得热火朝天,何掌柜和张延安对于眼前“和睦”的场景非常满意,这本就是何掌柜希望看到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仁达也是自己的好内侄,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相信有沈夏这个软化剂在,世钦和仁达一定可以相处得很愉快。
仁达早就在旁边冒了一身冷汗了,他完全不知道沈夏想干嘛,他倒是不担心沈夏是真对何世钦有好感,沈夏跟自己讲话时那种冷淡的眼光仁达记得很清楚,虽然此刻沈夏仍然是笑脸盈盈的,但她的笑不及眼底,眼中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他是怕沈夏的坏主意会打到他身上来,其实仁达所求很简单,他就是想安安稳稳学门手艺能养活自己,他没有张大夫那种慈悲心肠,至于德济堂掌柜的位置,若不是姑母一直撺掇他,他也没什么想法,他最大的奢望是不要被沈夏欺压,从见到沈夏第一面的那一拳开始,这个想法就开始萌芽了,有朝一日一定要沈夏为他端茶倒水。
这场虚与委蛇的见面一直持续到李婶过来说可以用餐了,五人才起身,何掌柜、张延安、何世钦并排走在前面,沈夏和仁达跟在他们身后。
想了又想,仁达还是忍不住扯了扯沈夏的衣袖,小声对沈夏说:“沈夏,你想干嘛,搞这么虚伪。”沈夏又恢复了她平时冷淡的样子,看着前面何世钦的背影:“我的事你少管,倒是你,估计你姑母都不知道德济堂还有张大夫的份吧,那你说不说呢?何掌柜的好内侄。”
仁达神色一紧:“我....我不知道。”
“我劝你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姑母,而且最好近几日内写信送过去,这样才能发挥你姑母留你在这儿最大的作用,不然你两边都不讨好。”沈夏如实分析到。
仁达没想到沈夏这么好心帮他着想,认真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说:“也对,那我今日写了信,明日就寄过去。”
沈夏勾了勾唇,乱起来吧,更乱一些,风大浪大才好浑水摸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