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阿福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丁易语气沉重的说道。
朱元璋,一听丁易说话语气,顿觉他这情绪不对,满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问,“阿福,怎么了,有话但说无妨!”
“干爹,阿福觉得,您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不是该不该给这烈女赵氏立贞节牌坊,而是要考虑如何查明这赵氏真正的死因!”丁易此话一出,惊呆诸人,因为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被这洛川知县的,奏疏里讲的故事给感动了,却忽略了这奏疏讲的故事是否就是事情真相?
“什么?”朱元璋拍案而起,他也是当局者迷,经过丁易的这一番点拨,这会儿琢磨过味儿来了,“阿福,你推断这赵氏之死另有隐情?可有凭据?”
“干爹,阿福刚考虑赵氏为什么要自杀?难道她婆婆要重新给她找个婆家,她就要自杀?这不合理啊,如果要守节,不愿意改嫁,拒绝就行了,为什么要寻死呢?”丁易娓娓道来。
“对啊,不愿意,拒绝就行了,为什么要寻死呢?”朱元璋喃喃道。
“纵观千年历史,阿福发现,人往往自寻死路者少,反而被逼上绝路者多!别的,阿福不敢保证,但是这婆婆打算给赵氏另寻一个婆家,这一说法,此中必有蹊跷!阿福大胆猜测,是不是这个婆婆逼迫赵氏委身于什么人?”丁易继续进行自己的推断。
听到丁易的话,朱元璋也想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那么经过阿福你的推测,答案是?”
“真相只有一个,赵氏的自杀并非是为丈夫守节而自愿寻死,反而是被逼无奈下的走投无路!”丁易语气沉重的说道。
之前丁易在网上浏览过明朝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就有发生在洪武十一年的这件冤案。这件冤案,让一代开国皇帝朱元璋都犯下错误,并且三年之后,在贞烈牌坊剪彩时,才因为用鸡血写在牌坊上的一首藏头诗, “洛川河水向南流, 女儿出嫁拉花头。 真情应送双飞雁, 冤怨难平开面愁。”此案开始浮出水面,并且得以沉冤得雪。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出声,此时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他此刻将这件事的相关人员,尤其是那洛川知县张嘉恨得牙根痒痒。
毕竟自打被杨宪那狗东西欺骗之后,这是他朱元璋第二次被人欺骗。朱元璋可以想象,如果这次他真的就这么给赵氏立了贞烈牌坊,那么他朱元璋,即使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后仍旧被世人所耻笑!
这种被后人耻笑的场景,朱元璋不敢想,越想他就越想杀人,难道这帮狗东西已经忘记了他朱元璋,是那个“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尤腥”的朱重八了?
“毛骧!”朱元璋紧咬着牙根。
“在!”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
“将这件事情彻查清楚!”朱元璋眼神中满是杀气,“咱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只需查明真相,然后依法惩处即可,不要总是忧心忡忡,他们既然要瞒着,终归是因为真相见不得光!此等魑魅魍魉,只要见了光必定灰飞烟灭!”马皇后见朱元璋心情欠佳,于是柔情劝慰。
“哎,”朱元璋轻叹一口气,然后摆摆手,“阿福,你先去趟桃园吧,有人在那里等你。”
丁易听到朱元璋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了朱标和马皇后,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道身影浮上心头,他尴尬的挠挠头,“那阿福就过去趟。”
丁易出了院门,飞奔向桃园…
一进桃园,他看到了八角凉亭里有个小小的身影,依靠在柱子上,似乎睡着了…
丁易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看着温暖的阳光下,那张熟悉的又陌生的脸。心中问,你们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以前常听闻,缘定三生三世,如果是的话,那么咱们真正是两世的姻缘了,难道冥冥中真有老天注定?
“哎呀!”朱丹突然尖叫一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的丁易。
丁易一步向前,关切的问,“怎么了?丹儿。”
朱丹轻轻拍拍自己的脑袋,用惺忪的双眼环顾下四周,一眼看到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丁易,拍拍胸口舒了口气,说道,“哎呀,傻阿福,你过来了,刚才可吓死丹儿了!”
丁易走到朱丹身旁,坐了下来,问,“怎么了?难道做噩梦了?”
“嗯,刚才丹儿在梦里,梦到许多奇奇怪怪东西,有能在天上飞的铁鸟,有能在地上跑的铁盒子,有高二三十丈的房子,好奇怪啊!”朱丹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说道,语气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丁易听到朱丹的话,心里一惊,为什么朱丹会突然梦到这些东西?她以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这难道跟他接触到自己有关?
“就是个梦而已,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可能会在梦里出现不是吗?”丁易安慰。
“傻阿福说的也对,可是丹儿觉得好真实啊?梦里的人们都穿着奇怪的衣服。”朱丹还是非常纠结自己的梦境,“刚才丹儿还梦到傻阿福了呢,不过傻阿福你很坏,在梦里还凶丹儿!丹儿一害怕就醒了!呜呜呜…”
“傻阿福,你不会真的凶丹儿吧,呜呜呜…”说着说着,朱丹竟抽泣了起来…
“丹儿,那是做梦呢,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傻阿福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凶丹儿,况且,丹儿这么可爱,谁又会舍得凶你呢?”丁易越发确定,朱丹的梦境跟自己的妻子秦华有关…哎,自己终究带给妻子失望太多,有道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自己前半生因入错行而碌碌无为,秦华则因嫁错郎而没有丝毫安全感…
“丹儿,不哭了,做梦而已,以前丹儿做过类似的梦吗?今天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丁易继续劝慰。
“没有呢,以前丹儿从没有梦到过如此奇怪的东西,不过也真奇怪,丹儿自从见到傻阿福就觉得很熟悉,似乎以前就见过面,今天在这里,做过刚才的梦,丹儿觉得傻阿福变得更熟悉啦,这是怎么回事?丹儿难道梦到的是前世的傻阿福,前世的事情?”朱丹喃喃道。
“丹儿,不要胡思乱想了,咱们回家吧,回家,傻阿福给你做好吃的!”丁易心想不能再让这妮子,继续纠结在这似梦非梦的梦境了,于是他拉起朱丹,就往回走…
京师,奉贤殿
朱元璋手里拿着一份锦衣卫密报,脸色铁青,不大一会儿,他猛地站起身子,“呛啷”一声拔出身后的宝剑,愤怒地一挥而下,“当真该死,欺咱太甚!”
这份密报讲述的,就是洛川县赵氏赵雪梅的事情。原来,洛川县有个小吏,名叫张涵,是知县张嘉的一个远房侄子,平日里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
这个张涵跟赵雪梅的婆婆,也就是张敏道的母亲周寡妇,一直暗地里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张敏道生病,也是因为发现母亲的丑事,苦劝无果被气出来的。
张敏道生病后,看大夫吃药都不管用。周氏没办法,这才想起把赵氏娶过门,给儿子冲喜。可惜,张敏道跟赵雪梅结婚之后,不到十天就死了。灵堂上,张涵看中了新寡的赵雪梅,于是联合周寡妇强行玷污了赵雪梅。赵雪梅不忍受辱,趁人不备,上吊自杀而亡!
张涵见逼出了人命,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竟然胆大包天,将自己的行为完全隐瞒,改成赵氏为丈夫守节殉情,并且说通了知县张嘉,后面就有了那道奏疏…
朱元璋一剑将案子的一角砍了下去,愤怒地咆哮,“传令,将张涵和周寡妇拉到洛川县衙,在县衙门口直接摔死!尸体吊在衙门门口,以儆效尤!”
“洛川知县张嘉,罢官去职,斩立决!其三族之人,永不得科举为官!”
“延安知府失察之罪,杖三十,罚奉一年!”
“另外,就在洛川县衙门口,给咱立块碑,将这案情的全部经过都刻上去,看以后谁还敢徇私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