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文笑了，但这笑容里，再也没了曾经的狡诈与得意；那是绝望的笑声，整个人的精神，都惨淡至极！
“服了，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宋家能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我以为就算强悍的临江家族找来，只要在我的盐城地界，他们也未必能把我怎样！可结果呀，这世事的变化，还真是出人意料；你竟然庖丁解牛，一招一式，就把我整个宋家，给条理清晰的肢解了！”
“像你这样的老魔头，我也不用再跟你，说那些劝人向善的话了；咱们就事论事，我就直接给你开条件吧。”望着他，我斩钉截铁地说。
宋庆文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点了点脑袋，算是默许了。
我说：“盐城商业银行，肯定是要垮了，而你作恶多端，盐城警察和老百姓，都恨你恨得牙痒痒；所以这次回去，你主动去自首，这不为过吧？！”
宋庆文叹了口气，并努力抑制着起伏的胸口说：“我宋庆文能活到今天，早已经赚够了，而且我也从没奢望过，自己能善终！”
“那好，第二个条件，把你们宋家的契约，主动交给我，这样我至少能保全，你们宋家老弱妇孺的命，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当然你也可以不交，但我连你都不怕，还怕宋家其他的小辈吗？与我为敌的下场，你现在应该深有体会！”
“你真能不去伤及，我们宋家其他人的性命？”宋庆文缓缓抬头问我。
“只要宋家人里，身上没有背案子的，我一概不追究。但如果真有违法犯罪的，那法律要惩罚谁，我也插不上手。我向阳这么多年下来，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决不食言！”
“好，成交！今天就回盐城，我先把契约交给你，随后就去自首。”宋庆文倒也是条汉子，这也是他作为宋家家主，应该背负的责任。
这件事谈完之后，我暂时跟宋庆文道了别；随后便联系花姐，去了她的房间。
有些女人越活越老，也有些女人，却越活越年轻；花姐就属于后者，如今事业稳定、家庭圆满，她的气色要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见我进来，她忙从旁边的小沙发上站起来，盈盈一笑，撩着乌黑的长发说：“你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呀？苗爷爷可说了，那口红晶缸价值连城，你怎么张口就要送人呐？！”
我眯着眼笑道：“怎么？苗爷爷舍不得了？”
花姐狭长漂亮的眼眸，怪嗔地朝我瞥道：“他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赤晶石是你给他提供的，而且红晶缸烧了三口，今天的这一口，本来就是你的。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儿心疼，那么名贵的东西，你竟然直接送人了！”
我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白送，这口百兽红晶缸，已经被我卖出了天价！”
听我这样说，花姐极为不解道：“你别拿我当傻子，第三方担保契约是我亲自签的，上面写的就是赠与！”
我说：“姐，钱不是最重要的！我用一口红晶缸，五盏红晶樽，换来了整个盐城的光明，让当地的老百姓、企业家，不再去过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给盐城创造一个最好的营商环境，这叫功德！功德这种东西，是钱买不来的，这是一种精神投资；某天，当我老去时，再回想起过去，我向阳还为社会，干过这么一件好事，那我这辈子，就没白活！”
“那谁能记住你呀？又有多少人，能真心真意感激你？”花姐依然费解道。
“不需要让人记住，我心里明白就行了。因为我不缺吃穿，所以我更应该，去做一些让自己感到荣耀，使自己满足的事。”
听我这样说，花姐使劲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我所谓的这种感觉。
最后我只能笑说：“走吧，一起下楼吃个饭，咱姐弟俩也好久没见了。”
花姐抿了抿红唇，又抬手摸了摸我脑袋说：“不了，机票我都订好了，得马上去机场；这次来得突然，石伯那边还需要我照顾呢。家里那个小儿子，昨天就闹着找我，你哥又那么忙，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花姐想了一下又道：“哦对了，这东西你拿着，是咱们藏品的担保协议；到时候盐城商业银行，真被那些人给挤垮了，你就可以凭这份协议，来鼎盛拍卖行，给那些人分摊藏品。”
这次与花姐的见面，也确实太短暂了；那天我将她送出酒店，看着她带人上了车，然后目送着她，一直消失在了古街的尽头。
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宋庆文的车，与我们一前一后，也纷纷上了高速。
倒是老虎有些警觉地问：“向总，你说宋庆文这只老狐狸，他不会半路逃跑吧？！”
我摇头说：“不会，他身上担负着宋家的命运，他的儿子、孙子，可都在盐城呢；到了他这个岁数，已经没有逃跑苟活的必要了。再说了，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背着那么多案子，天涯海角，他能跑到哪儿？留下来，接受法律的裁决，让所有仇家都泄愤，不牵连宋家的老弱妇孺，才是最明智的；宋庆文那么精明，他应该能想明白。”
结果不出意外，宋庆文老老实实跟我们回了盐城，并在黄昏时刻，到黎家的公司里，找到了我。
我把他安排在了会议室里见面，之前一直没见他抽过烟，而此刻，他竟然管我要了一支，缓缓抽了起来。
“东西呢？带来了吗？”我凝眉朝他问。
宋庆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盒子，放到桌上推过来说：“你验验货吧。”
我把盒子拿过来打开，里面工整地放着一块羊皮卷；摊开羊皮一看，这就是契约的一部分，里面的文字，羊皮的质感和年代，这些都造不了假，他也没必要再骗我。
将盒子收起来，我放到衣服的内兜里以后，才仰头说：“待会儿就去自首？还有别的，想跟我交代的吗？”
宋庆文手里的烟，微微颤抖着，他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帮我填平银行的烂账，我不想宋家的小辈们，从此背负巨额债务，过上食不果腹的日子。”
我抿嘴一笑说：“我不是已经帮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