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总是真的心软了,她让尚洁给秦福山道歉,这摆明了就是想给秦福山,留够颜面;或许她本质上,就不想把对方,给逼入绝境。
同样地,尚洁也不傻,如果此刻,她能弯下腰,为自己当年的任性冲动,给秦福山赔个不是;那她大度的形象,将会被董事会的人欣赏和认可,这对她接下来执掌公司,有百利而无一害。
别看这简单的几句话,里面包含的内容可多着呢!这老尚总的手腕,真不是盖的,她用一种极为温和的方式,就把今天尚德董事会,内部的血战给化解了。
尚洁虽然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给秦福山这种叛徒,弯腰道歉;但老尚总有话在先:不管秦福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至少当年,是尚洁做错了。
于是借着这个台阶,尚洁缓缓起身,然后很郑重地面向秦福山,深深地鞠了90°的躬,并停顿了5秒后,才直起腰说:“秦福山,曾经我年幼无知,光顾着自己嘴上痛快,却从没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过问题;今天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的事,确实是我错了,我做得不够妥帖。”
那一刻,缩在墙角里的秦福山,眼睛的瞳孔都在放大;他的表情告诉我,他觉得自己听错了,以为这不是真的!他扶着地面站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尚洁。
尚洁很真诚地看着他说:“其实那件事过后,我挺后悔的!有好多次,我看你失魂落魄、唯唯诺诺的样子,我都想跟你道歉;可是我拉不下脸,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一拖,就拖了这么些年!”
秦福山笑了,很释然的笑容;遭逢大难,在这个时候解开心结,那一定是幸福的!
他看着尚洁,愣了好半晌才说:“等了20多年啊,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终于给我道歉了!足够了,真的足够了!你知道你错了就好,尚洁,我也不愿意贫穷,只是我生的不好,我没有你们那样的家庭!而我之所以那么努力往上爬,就是想让我的子孙后代,不要如我一样,在跟喜欢的女孩表白时,受尽羞辱!”
说完,他再次转头看向老尚总,话还没出口,他膝盖一软,竟然当时就跪下了:“尚姐,这些年啊,我也在煎熬,一面是自己的野心,一面是您的恩情;多少个日日夜夜,我睡不安稳,良心过不去!您帮我,我坑您,这本身就有违人性!”
“福山啊,不说啦,都过去了!好歹都到了这个岁数,由着咱们活,还能活几年呢?你知错就好,能浪子回头,就更好!那些曾经陪我一起,披荆斩棘的伙伴啊,我一个也舍不得你们出事!”
老尚总这样一说,不仅秦福山,几乎多半董事会的成员,眼睛都湿润了!这就是老尚总的魅力,一句话就能说到人心窝子里去,难怪那些股东,不愿意背叛她;摊上这样的领导,真的是一生的福分。
“不,我要说,我有太多的话要说!”秦福山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又管秦总监要了支烟,颤着手点上了火。
他背靠在墙边,又按了按墙上的遥控,会议室的自动窗打开了,他走到窗边,朝外缓缓吐起了烟雾。
“我秦福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尚总对我的栽培!她真的是我的老姐姐,老嫂子啊!入职那年,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尚姐不仅把我带回家吃住,还让先生教我经济学,还帮我自考了财大的硕士。”
烟雾缥缈间,他继续含泪道:“我结婚买房,家里出不起钱,是尚姐给操办的!东儿两岁那年,得了脊髓炎,也是尚姐多方打听,将东儿送到国外,给做的手术!我的爹妈,都没这么管过我啊!我这是怎么了?”
话题越说越沉重,反倒是秦福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平静;他继续说:“秦家村吃苦受累,好歹这些年,供出了十几个大学生,都被我弄到尚德来了!可我却带着你们,走上了一条邪路!”
“哥,你别说了!你是咱秦家村的荣耀,你没有对不起我们!”秦总监也含着泪,朝对方吼了一嗓子。
“福海啊,包括今天在场的,秦家所有人;你们给我听好了,咱们秦家能有今天,那不是我秦福山的能耐,那都是人家老尚总的恩惠!”
顿了顿,他望向秦总监说:“福海,我现在说几句话,你一定要给我记下,听见了吗?”
秦总监愁眉苦脸道:“哥,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问你,能不能给我记下?!”
“能,您说!”
秦福山这才点头说:“第一,我所有的股权、股票,都要由老尚总来处理!第二,秦家所有人,彻底与孔雀组织划清界限,永世不能来往!第三,不管老尚总怎么处置你们,都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咱们本身,就愧对人家的恩情,愧对整个尚德!”
秦总监含泪道:“哥,我都记下了,都听您的,可是您……”
可还不等秦总监把话说完,秦福山竟然纵身一跃,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只有那根还未抽完的香烟,掉在了窗台上,冒着袅袅的青烟。
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这里可是43层,别说是人,就是块生铁,那也得摔得四分五裂!
老尚总见此情景,当时一口气没缓过来,竟然当场就晕倒了!
下一刻,整个会议室瞬间就乱了套,尚系的人跑过来,一个劲儿给老尚总,抚胸拍背地顺着气;而秦家那些人,则一股脑跑到窗台前,哭天喊地的往下看。
其实这件事仔细想想,秦福山这样做是应该的!他拿了孔雀组织那么多资金,却没有保住董事长的职位,那对方能放过他吗?其早晚都是个死,甚至生不如死!
可他的死,能归咎于我们吗?不能!怪他自己,更怪那个孔雀组织;我们正经做生意,是对方不停地算计使坏,现在算计被我们识破,出了人命,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秦福山的命是命,那胡俊江的命,就不是命吗?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刚买了件崭新的羽绒服,想穿着跟女同学约会,结果却没等到那一天;胡俊江多冤枉啊?他是最不该死的一个人,结果却被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
秦福山和江春城,在密谋这起事件的时候,他们就该死!
他们不该把一条无辜的生命,牵扯到商界的博弈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