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显灵了，河伯显灵了！”
愚昧的村民大声嚷嚷着，纷纷拜倒在地。
“河伯赎罪啊，河伯放过我们吧！”
要吃的有贡品，要新娘有春花，我们只是贫苦善良的普通百姓，租让村庄也只是为了几两碎银。
不要派鱼来咬我们了，你若觉得新娘子不够吃，还可以去吃方士嘛。
他们还会法术。
方士也是目瞪口呆，这样的行骗手法，他们在其他地方用过好多次了，从未出现过河伯显灵的景象。
曾经有修士告诉过他，这个世间山里没有山神，河里没有河神，土里也没有土地神。
只有仙人是真实存在的，修士们修行的目标，就是成为仙人。
但想要成为修士，是需要资质的。
方士没有资质，又误入歧途，成为了满口谎言的人贩子。
他也在其他地方见过咬人的鱼，最多把人咬破皮流点血，压根不吃人。
有时候为了让谎言更加真实，他们还会捞一些这种鱼，放到一些村子附近的河里。
难道是他们作孽太多，把真的河伯给召唤出来了？
方士感觉全身冰凉，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果不其然，浑厚威严的声音从水中响起。
“尔等愚民，扰吾清修，该当何罪？”
这……，村民面面相觑，又看向方士。
他们给河伯办祭祀仪式，还送新娘给他做伴儿，是为了平息河伯的怒火。
怎么会成为犯错的一方了？
“河伯说了，他一直在闭关清修，根本没有发怒。”
“春花”站在水面上，大声地对岸上的人们说道。
“河里咬人的鱼是从别的水域里游过来的，是天生吃肉的鱼，不是听从了他的命令。”
在村民们的眼中，原本应该献祭给河伯的新娘，现在稳稳的站在河面上，还成了河伯的使者。
那方士呢？
他又是谁的使者。
方士颤抖的更厉害了，河伯显灵，要亲自揭穿了他们的计谋。
那两个等着捞新娘的同伴怕是已经……
河伯似乎听到了他的想法，将两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丢到了河岸边。
“河伯说了，他根本不是能通灵的方士，而是一伙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春花”指着方士继续说道。
“他们在岸上骗你们的钱和粮食，再从水里把新娘捡走卖掉，好赚双份的钱！”
村民们听罢，全都睁大了眼睛。
还有什么比河伯亲自澄清事实更具有公信力的呢？
他们愤怒地看着伪装成方士的人贩子，以及那两个还在昏迷中的同伙。
“打骗子，打死这帮死骗子！”
拳脚，棍棒，石头，雨点般的落在三人身上。
昏迷中的两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阵拳脚给打醒了。
连哀嚎和求饶都喊不出来。
“够了，停手。”
威严的声音再次在众人耳边响起，阻止众人继续暴行。
再打下去就真的要挂啦。
“你们听着，河伯修行需要清静。”
“春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威严的对村民们说道。
“你们以后不得举办任何祭祀来惊扰他，也不许往河水里投放贡品。”
这样的命令，村民们前所未闻。
河伯不收他们的贡品，还会庇佑他们吗？
“河伯说了，他吸收的是天地间的灵气，根本不会去吃你们的食物。”
“更何况，你们丢进河里的贡品，只会污染水域，妨碍他的修行。”
“河伯还说了，你们平日里可以来捕鱼，但不能再污染河水。”
“他只会庇佑正直善良的好人，不会去庇佑作恶的坏人。
“你们以后要多多行善积德，做好事，不可再有伤天害理的行为。”
“春花”说完，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她被河伯带走了。
春花的父母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以种地为生。
家里好几个娃娃，却没有什么偏疼哪一个孩子的行为。
日子虽然紧巴巴的，但孩子们都很懂事，将就着还能过下去。
最大的孩子春花到了该定下婆家的年纪了，这媒人还没上门呢，方士带着人先一步过来了。
河伯要选春花当新娘。
两口子觉得天要塌了，春花娘当场晕了过去。
到了河伯娶亲的日子，两口子都没了下地干活的心思，就这么守在家里默不作声。
孩子们都在屋里待着，当娘的不许他们到院子里来。
敲锣打鼓的奏乐声让两口子的精神瞬间紧绷，春花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院子里浆洗着衣裳。
没过多久，参加仪式的邻居们都回来了，一群人挤进了春花家的院子。
“春花她娘，你家春花出息了。”
“河伯显灵了，真的，大家都亲眼看到了。”
“春花被河伯带走了，一定是当仙人去了。”
“仙人？不是新娘吗？”
“她是河伯的新娘，肯定会是仙人啊。”
……
众人七嘴八舌，把两口子的耳朵吵得嗡嗡作响。
脑子也是嗡嗡作响。
他们这是都在说什么啊？
“你们没去所以没看见，春花沉到水里，又浮上来了。”
“她还站在河面上替河伯传话呐，身上一滴水都没有。”
“那方士就是个骗子，来骗钱的。”
“河伯说了，他们是人贩子，顺道骗钱。”
“河伯还说要行善，骗子们要被押去临元城啦。”
“临元城对人贩子罚得可狠啦，要服很重的劳役，修城墙。”
“什么修城墙，明明是去挖矿。”
吧啦吧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话题越来越远。
春花的父母傻傻的呆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一个妙龄少女从屋里走出来。
“春花，你怎么回来了？”
“春花，你不是跟着河伯走了吗？”
春花娘急忙上前抱住女儿。
“你怎么出来了啊，不是叫你躲到衣柜里别出声么，快点进去。”
春花的父亲站起身来，捡起手边的扁担，戒备的看着街坊邻居。
大家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上前。
“你们两口子这是怎么啦？”
春花不是跟着河伯去当仙人了么。
“娘，我刚才听到仙人说话了。”春花怯生生的安抚娘亲，“她说，她原谅我们了。”
哐当。
春花爹手中的扁担掉在了地上。
他转身抱起自己的媳妇和心爱的女儿，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