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已经许久没来看望妈妈。
自从在院长的办公室偷看到妈妈的病例,认为沈宴辞和妈妈的死有关系之后,她就一直没再敢来墓地,一方面是觉得愧对妈妈,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所以一直没有敢来墓地。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也终于明白了沈宴辞一直以来为自己的付出,她想和妈妈亲口说清楚这些事情。
她带着妈妈最喜欢的百合到了墓地,蹲下身摘掉了墓碑上掉落的树叶和杂草,看着照片上妈妈温柔的笑容,轻声开口:“妈妈,我和沈宴辞来看您了,我终于敢来看您了。”
沈宴辞一身黑色大衣跟在秦晚身边,也跟着低声开口:“阿姨,我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我一定会照顾好晚晚,您放心。”
秦晚不想气氛一直这么难过,于是强忍着眼泪故作轻松的开口埋怨:“你这个坏妈妈,你怎么忍心让我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匆匆离开这个世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你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乖,以后你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沈宴辞这话不但是说给墓碑上的秦止舟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这是他给秦晚的承诺,在这个时刻、这个位置郑重的说出来,也算是一种仪式感。
秦晚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又笑了下:“时间过的可真快,已经快一年了,我都又老了一岁,妈妈却永远这么漂亮了。”
沈宴辞轻笑:“其实你和阿姨很像的,都是让人一眼忘不掉的长相。”
他这话倒不是恭维,秦晚好妈妈都是那种明艳动人的大气长相,是放在人群中会让人一眼看到的,让人过目不忘。
秦晚轻笑,抬眼看他:“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夸我长的漂亮。”
“有吗?”
沈宴辞故意不接茬:“我有说你长的漂亮?”
“你有!你刚刚说我妈妈长的漂亮,又说我长的和她像!这不就是变相夸我长的漂亮?”
秦晚这会儿的思维格外的清晰,歪头看着沈宴辞直接搬出他的话证明。
但沈宴辞却故意笑着否认:“没、没你听错了,我可没夸你漂亮!”
“就是夸了!”
“绝对没有!”
“有!”
两人你一句他一句的顺着墓地的台阶往下走,走到中间的位置忽然见对面有个一身黑衣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她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怀里同样抱着一束百合,虽然低着头,但仍然能感觉到表情十分严肃。
秦晚和沈宴辞见状都不再开口,毕竟墓地是一个很肃穆的地方,大多数人都没办法怀着轻松的心情来这种地方,所以要尊重每一个人的情绪。
墓地的台阶并不太宽,刚刚够两个人上下通过,秦晚路过那女人身边时不知为什么莫名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于是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沈宴辞感觉到她没再往前走,于是回过身看着她问道。
秦晚回头看向已经走远的女人,皱眉道:“你认识刚刚那个人么?我怎么感觉好像很熟悉呢?”
沈宴辞回头扫了一眼:“我没见过。”
他对人的记忆力很好,如果是见过的人自然会有印象,刚刚那个人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
秦晚闻言也收回了视线,低声道:“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说着两人便继续牵着手朝外走,走到台阶最下面,马上就要离开墓园时,秦晚又随意的转身向后看了一眼,却见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了墓碑面前站定,而且还是秦晚母亲墓地附近的位置。
因为离的比较远,所以秦晚不是很确定,于是开口问道:“沈宴辞,你看那个女人,她是站在我妈妈的墓碑前么?”
沈宴辞本来没当回事,但抬眼看过去却有些意外,那个女人的确站在秦止舟的墓碑前,怀里抱着的百合花束也已经放了下去。
沈宴辞皱眉:“没错,她就是去祭拜阿姨的。”
秦晚皱眉:“我妈妈没有这个年龄的朋友啊,她是谁啊?不行,我要上去问问。”
她说着便转身顺着下来的路重新走了上去,而沈宴辞也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很快便回到了妈妈的墓碑面前,秦晚试探着跟那女人开口:“你好?”
女人似乎吓了一跳,蓦然抬眼看过来,是一双和秦晚略微相似的眉眼,在看到秦晚的一瞬间似乎十分意外,迅速又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要走。
秦晚在看着这张不不算完全陌生,但也并不熟悉的脸,在那女人经过自己身边时,脑海中突然蹦出两个字:
“小姨?”
那女人蓦然一顿,整个身子像是直接僵在了原地,慢慢抬起头看过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晚晚。”
“小姨?真的是你?”
秦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在她的记忆中,从十五岁的那次听到妈妈和小姨大吵一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小姨了,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再次见到小姨也不再是她十五岁的记忆中的模样了。
秦止帆眼眶顿时蓄满泪水,抬手上前摸了一下秦晚的脸颊,努力想笑但眼泪还是先滑了下来:“我的晚晚都这么大了,怎么长的这么漂亮了?”
秦晚看着这样表情的秦止帆也有些压不住情绪,开口问道:“小姨,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了,怎么从来都没有联系过我和妈妈?”
秦止帆满眼愧疚:“是小姨的错,小姨以为当年让你妈妈伤了心,你妈妈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所以、所以才一直不敢回来找你们,如今终于鼓足勇气回来,你妈妈她却、却——”
她再也说不下去,多年未见的亲人此刻已经生离死别,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觉,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的难受。
秦晚也忍不住,上前将小姨抱在怀里,两人忍不住一起哭了出来。
而就在不远处对面的半山腰上,一辆豪华的车子里,正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单手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拿起望远镜朝着墓地的方向看过去,在几次调整焦距,看清楚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之后,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这就有意思了,原来她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的人,竟然是秦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