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不紧不慢地说:“尚德维情,精诚护法。
你我都知道,律师是个良心活儿。
胜诉率是一个数字,不是一杆秤。
你要告我,我等着你。
不过,先让我说完证据。
第一个,你妻子是外科医生,经常参与外科手术,只要去医院找到手术室登记簿,以及用到的麻药名称和数量。
再对比乌岳给你转账的时间。
证据很快就摆在眼前了。
你以为天衣无缝,但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自导自演的航班闹剧,台下坐着一名观众。
恰好这名观众是个有正义感的警察,决定一查到底。”
庄宁拿出一份法医鉴定意见,“第二个证据,我当事人裴佩使用的遮瑕膏中,经法医鉴定,有裴佩的血迹残留和脱落皮屑。
她虽未去医院做过伤情鉴定。
但遮瑕膏上的证据再明显不过了。
对方当事人乌岳你是因为裴佩不同意离婚而殴打她,对吧?”
乌岳要发言,被律师示意不要说话。
赵耀走到乌岳面前,他拨开乌岳律师的手,“所有家庭暴力中的施虐者,从心理学上来说,都是人格缺陷者,具有某种精神障碍。
最近有个调查报告,不知您知道不知道。
家暴的人施暴时候其实启动的是内心防御机制。
他们往往敏感,自卑,脆弱,孤独。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报告的后半部分。
大量数据表明,具有性功能障碍或缺失者,在施暴人群众占有很大比例。”
乌岳拍桌子起身将面前的手机砸向赵耀,“你放屁!
我他妈扇死你。”
庄宁提醒法官:“对方当事人藐视法庭。”
法官警告,“当事人不许使用脏话!”
庄宁蔑笑:“哦,我们忘了去查一下乌岳的男科就诊记录了。”
乌岳律师大声抗议,“对方用语言羞辱我方当事人,申请证据无效。”
法官面无表情,“抗议无效!”
他让庄宁继续陈述事实。
乌岳像一只怒兽,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了。
他的怒气无法发泄,只得对着自己律师发飙:“蠢货。
老子一年给你们那么多法律顾问费用。
你连个小娘们都说不过。
要不是你给老子出的馊主意,老子会在这儿被他们指着鼻子侮辱?”
乌岳律师面露难色,低声说:“乌总,您控制一下情绪,不要给法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乌岳一把推开律师,指着法官:“你们不是主张什么离婚自由吗?
什么狗屁离婚自由!
左一次调解右一次调解,有个X用!
不赶紧判离婚,倒在这儿分析我家暴?
什么家暴?
你说家暴就是家暴?
老婆不乖,看着闹心,甩几个耳光,也犯法?”
庄宁立刻找出了乌岳话里的证据,“对方当事人承认他家暴的行为了。
给你普个法,甩耳光也算家暴。
不过你对裴佩的家暴行为,不仅限于打耳光,还有拳打脚踢,以及抓着受害人的头发撞墙等令人发指的暴力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家暴发生时间,是我方当事人裴佩的产后哺乳期。
除了殴打捆绑,对方当事人乌岳还限制我方当事人的人身自由。
这个涉及到家暴罪。
给我当事人非法喂违禁类药物,致我方当事人身体遭受长期的,未知的严重损害,涉及到对方当事人乌岳的故意伤害罪。
涉及到刑事犯罪的部分,请法官允许我请我的证人上场。”
题安上场为裴佩作证。
乌岳给小三转发过自己殴打裴佩的事情,两人拿着视频取乐。
题安推着坐着轮椅的裴佩走进了法庭现场。开始陈述事实以及举证。
庄宁握了握裴佩的手,“别怕,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会说的你就示意我,让我代你发言。”
裴佩点点头。
庄宁向法官说,当事人已经准备好了出庭陈述。
乌岳怀疑裴佩的精神状况。
赵耀直接甩出几张诊断证明。
证明裴佩是药物下的精神暂时性错乱。
不能归为精神分裂。
且现在裴佩的精神鉴定一切正常。
裴佩是具有正常民事行为能力的人。
可以清晰地表述事情真相。
以及乌岳对自己的控制和摧残。
乌岳的律师知道大势已去,再无回转的余地。
于是放手一搏,将所有辩护重点放在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上。
听着乌岳律师口中对孩子无微不至的“爸爸”。
裴佩忍不住了,她要求发言。
“我想问乌岳几个问题。
如果你能回答上来,那么我承认你确实符合你律师描述中的‘好爸爸’形象。
你知道女儿生下来多重吗?
你知道女儿黄疸几天后消的吗?
你半夜抱过女儿,哄过女儿,哪怕一次吗?
你知道女儿吃的奶粉牌子吗?
你知道怎么泡奶粉怎么拍嗝怎么换尿布吗?
你知道孩子一夜醒几次吗?
你知道孩子几个月吃的辅食吗?
你知道孩子对什么过敏吗?
你知道孩子现在的衣服多大码鞋子多大码吗?
你知道孩子身高多高,体重多重吗?
你知道她打过什么疫苗,不能打什么疫苗吗?
你知道她第一次喊爸爸妈妈的时间吗?”
裴佩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抽泣地不能自已。
庄宁抚摸她的肩膀,她轻声说:“你稳定一下。剩下的我来说。
相信我。”
庄宁知道,不仅要为裴佩尽可能地争取离婚财产。
最重要的,是要帮裴佩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孩子如果落入这样的父亲手里,孩子以后的命运会很悲惨。
庄宁举证。
有理有据。
丝丝入扣。
这时题安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题安看了一眼屏幕。
他示意庄宁。
庄宁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几分钟后,乌岳也收到了信息。
信息是医院发来的。
干细胞配型不成功。无法做出移植。
乌岳崩溃了。
再无心争夺抚养权,像一只斗败被啄去了羽毛的公鸡。
蔫成了一团。
连双方当事人在最后陈述的环节,他都一声不吭。
他神情萎靡,双眼空洞,无骨似的倚在凳子上。
乌岳的律师再无回天乏术。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法律援助律师。
他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