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京城多烦忧,唯我大梦思春秋。
尽管昨日城南发生的骚乱几乎是整个京城家喻户晓,可唯独这张氏布坊却是不在其列,待得大日悬梁,这一院子的人可总算是悠然醒转。
“少爷,你可算醒了。”
看着牧尘睡眼惺忪的模样,小荷忍不住倚靠过来,继续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空气中有些许的燥热,看来今天是睡过头了。
“应是午时了。”
“这么晚了?”
这草药的后劲当真是有些上头。
“虎哥已经醒了,他说昨晚好像发生了些许不得了的事情,我给你更衣,你快些去吧。”
“不得了的事情?”
能让虎子如此急迫那必然是重要之事,可昨日虎子也没有强行将自己唤醒,那想必就不是那红巾贼首的事情了,而且暂时影响不到我们。
莫不是发生了些别的状况?
等到牧尘来到大堂之时,却是发现刘景观竟然也在此处,看他的神情,比上次上朝回来还要惶恐。
“刘主簿,你怎么过来了?”
“多多多……!”
原本坐在角落颤颤巍巍的刘景观在见到牧尘后立马激动不已,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迟迟蹦不出的第二个字。
牧尘不解,这一日不见,怎地就犯了口吃的毛病?
“他应是想谢公子呢,刚刚他在过来的路上遭遇了刺杀,所幸被苏家安排的护卫击退了,但是被吓得不轻,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
刘景观已来了一个半个时辰有余,所发生的事情虎子早已知悉。
“是,是极!”
刘景观连忙确认。
“大大,大事……!”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虎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刚刚已经耐着性子听他磨叽了许久,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昨日夜晚城南门口处发生了争斗,据悉乃是辽人欲强行冲出城门这才引发了一场大战。”
“辽人?”
牧尘心中有些不解,这辽人好端端的干嘛没事找死?
“据说是为了送一样东西出去,昨日城南门守备正是空虚,我猜这批人应该就是拍下我们那望远镜的人。”
虎子猜测道。
“望远镜?可他们为何当日不送出去,反倒是要在昨日硬闯呢?你之前不是说这城墙对于你们武者来说形同虚设嘛?”
牧尘更是不解,这完全说不通啊。
听到牧尘的质问,虎子有些尴尬,细细想来,这件事貌似是自己的问题,这京城的城墙对他来说确实是形同虚设,可对于别人那就不一定了,自己拍卖会那日说那辽人中的武者很强,但是也只不过对于寻常武者来说比较强罢了。
看到虎子眼神飘忽不愿回答的样子牧尘了然了,再想起昨日他面对比对方略强的对手时的表现,他知道了,这家伙,居然在我这扮猪吃老虎?
你是配角好不好?这种剧情一般都是我来干的!
“罢了,这事儿是我自己想当然了,不怪你。”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既如此,想必今日的朝会也已经炸开了锅了吧,刘主簿也是为此而来?”
“嗯!对对……对!”
刘景观没想到自己都还没说牧尘就知道自己的来意。
“能够花十几万两来拍卖望远镜,这当初来的不管是何人那都定然和如今在我大乾的辽国使者拓跋云脱不了干系,也只有他才有如此财力,如今爆发了冲突,那这事儿可就算是外交问题了。”
“公子大才,刘主簿所来正是为了此事,今日朝会,那辽国王子拓跋云声称是昌北府欲在京城内围杀他们辽国人这才迫不得已想要逃出城,而那昌北府的人则说正巧看到他们想要逃出京城才协助巡道司追击,双方各执一词大闹朝会,气的这当今圣上直接提前下朝了。”
虎子转述了刚刚刘主簿磕磕巴巴告知他的消息。
正是与牧尘的猜想一致。
“大大,大才!”
刘主簿更是叹服,早在来之前张县令便说过这牧尘有惊世之才,若是有困难可询问与他,本来他心中还有些怀疑,觉得这小子就是行商有的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想不到对于政事也能观测的如此准确。
“双方都很聪明啊。”
听到这两方的理由牧尘暗暗感叹,这拓跋云和那昌北府的人有手段啊,一个借对方之手否定自己强闯城门的罪责,一个更是矢口否认自己的真实目的,毕竟这望远镜实实在在的已经拍卖给了辽国人,若是说为了强抢此物那大乾这一方反倒站不住脚了。
这后续如何发展,那就要看这辽人昨日是否已乘机将望远镜送出去了,若是还未成功,那对方必定会借着这事儿大闹一通,好趁机寻找脱身的机会。
“这京城的水可是越来越浑了。”
牧尘的心中有些忧虑,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他看似好像成为了一个能够独立于江潭之上的钓鱼人,可是他知道,自己若是稍微一个不慎,很可能就会被这潭内的大鱼拖入水中。
情报,还是情报掌握的太少了!
赶紧去把那女贼的剩余价值压榨干!
“昨晚那女贼呢?”
“还在睡觉呢。”
“什么?”
虎子尴尬的挠了挠头,他见那姑娘睡的正香,便没忍心给他叫醒,反正公子也还没起不是。
可这档子事在牧尘这那可真是令他大跌眼镜,有没有搞错,被人抓了还有心情睡懒觉?有没有点俘虏的自觉啊?
“把她给我拎出来!”
真以为是过来享清福的了?
“公子还是自己去吧。”
虎子摆摆手表示拒绝。
“为何?”
“那姑娘睡相不太好看。”
虎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泛红,递给牧尘一个男人之间默契的眼神。
这家伙,何时变得如此机敏?
看着虎子如今的神态牧尘感到陌生,这还是我当初遇到的那个憨厚老实的少年嘛?
这番转变真是……太合我心意了!
“什么?既然丑到都不想让你看第二眼了嘛?那我就亲自去吧!”
牧尘默契的接过对方的理由而后独自一人溜回了厢房。
殊不知二人之间的小动作早已被一旁心思敏锐的小荷尽收眼底。
“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耳房内,白小白不知何时已然苏醒,狭小的房间内除她之外再无一人,窗外的麻雀的在树枝上时不时的多嘴叨扰她这难得的宁静。
昨日,真是睡了一个好觉啊。
自她记事起,她再也没睡过这般安稳的觉了,每日都游离在生与死之间,看着周围的同僚不断的死去,那一张张惊恐,无措的脸变成了她夜晚时的梦魇,她害怕,害怕哪怕一次深沉的睡眠便会让自己身首异处。
可昨日,为何却是睡得如此安稳?莫非是因为他在边上?
“你怎么哭了?”
牧尘终究是闯了进来,破坏了此刻恬静的时光,看见了此刻床上泪眼婆娑的白小白,可惜了,没法子欣赏美景了。
“你若是这么想出去的话,待我问完问题,放你出去便是,用得着整日哭哭啼啼的嘛?”
牧尘以为这丫头是因为被困在此处无法脱身这才郁郁寡欢,只好安慰道。
“啊?我哭了吗?没事只是想谢谢你。”
白小白扭头一看,方枕之上已然湿漉一片。
“啥?”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牧尘变成了个丈二和尚,这丫头,难不成这么快就精神失常了?
“昨日我做了个好梦,我已然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稳过了。”
白小白像是在分享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情,尽管她此刻的容貌已被她精心掩藏,可牧尘就单单看着她璀璨如星河的眼眸,便感觉一张足以让人窒息的绝美脸庞映入了自己的脑海。
双瞳剪水映我心,秋水伊人近乡情。
嘶!竖子!安敢乱我道心!
牧尘暗暗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悸动。
“那不过是草药的后劲罢了,你若是想天天睡得跟头猪似的,待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些包管你日日睡三竿。”
“原来如此。”
听着牧尘的解释,白小白豁然了,她还以为是这家伙的缘故。
果然,像这家伙这般的登徒子,恶贼,莫说睡得安稳,保不住半夜还被……不敢想不敢想。
“你不是说今日是你那姘……妻子过来嘛,怎么亲自过来了?”
既然自己能安然入睡不是牧尘的原因,那她自然就不想见到对方了,登徒子,淫贼,看着就起针眼儿!
“你什么角色?谁来审问你还有的你挑不成?”
这家伙是真小白啊,是不是我对她太好了,就应该给她来一顿满清十大酷刑。
牧尘逼近白小白身前,面含凶煞。
“你想干什么?”
看着牧尘的动作白小白本能的想要后退可此刻的她躺在床上身上更是绑着麻绳哪里还有那退缩的余地。
“接下来继续提问的方式,你知道的若是不好好回答的话……”
桀桀桀!
“你,你敢?!”
想到昨日这家伙对自己的非礼,白小白娇躯微微颤抖,像是余惊未了。
“那就看你乖不乖了,如今你落在我手里,便是我直接将你就地正法,那也没人理会!”
桀桀桀桀!
牧尘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土匪头子,但是这个效果却是非常显著,只见这白小白给吓的都快哭了。
“那那,那你快问莫!”
白小白哪里还肯经历一番昨日的羞耻,当即化被动为主动连忙要求牧尘开始提问。
“那好,这第一问,昨日我睡前又思考了半晌这五岳派乃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又怎会豢养死士呢?就算真的豢养了你们那也断然不会让你们知道,所以你该不会是故意找一个门派过来随便栽赃陷害蒙骗与我吧?”
确实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像这些所谓江湖上的名门正派最为重视那就是自己的声誉,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做出豢养死士这等下流行径那岂不是颜面扫地?江湖威望荡然无存?
昨日牧尘下意识的认为这女贼在那番情况下说出来的情报必定是真的,可细细想来这个情报却是有太多疑点,谁知道会不会是这丫头故意为之?若是真的如此那就不该叫她白小白了,反而应该叫白莲花。
“自然不是!”
面对牧尘的质问白小白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当下就急了。
“确实,我们组织内的其他人都是不知道我们背后之人,除了我以外,我,我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才会知道这件事的,此事我从未和别人说起过。”
“可是和你那师兄有关?”
“你怎么知道?”
白小白心中疑惑,她感觉自己再眼前这个淫贼面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难不成对方真的会读心之术?
牧尘懒得解释,看这丫头扭扭捏捏的神态他就知道了,思春的女人可太好懂了。
“这第二个问题,昨晚来的那红巾贼人,他应是你们的首领吧,他的实力在你们这批人应是顶尖吧?”
这一点也是牧尘非常在意的若是这入京的贼人都是这种被虎子一掌擒拿的货色那自己一行人的自保能力绝对是够够的。
“那怎么可能,我们虽是死士,可终究不过旁门左道,能习得门派的一些基础功法便是顶了天了,而那些门派弟子乃至长老可都是他们门中的精英子弟,哪是我们能比的。
别看你那护卫昨日轻松便打败了我们组长可若是遇上那些门派弟子想必胜负就犹未可知了。”
尤其是师兄,那可是五岳派的大师兄!武功,才情,皆是世间翘楚!
不像眼前这个家伙,偷奸耍滑,阴险狡诈,不守承诺,就连我一个弱女子都设计陷害,更是对人家行那不轨之事,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牧尘此刻是没心情关注这丫头思春的行为,只因对方的回答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他本以为昨日那红巾贼首便是高端战力了,毕竟出场逼格如此之高,感情就是个跑龙套?
“不是,既然你们这么弱那为何要派你们过来,尤其是你?过来送人头嘛?”
白小白:“你鄙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