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有从警察局带走的大量枪支和弹药,在街上救出了幸存者和他们的家人后,我回到了我出生的这个村子。”
冯纪站在瘫坐着的齐望面前,静静地讲了起来。
无论是聚集在地下战壕里的居民,还是包围着齐望的警卫队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聒噪的只有从刚才开始就在脚下的地窖里咆哮的感染者。
齐望本想挖苦他几句,但还是忍住了。
如果说了这种话,身旁的警卫可能会忍不住开枪,更何况现在不是那种气氛。
“事实上,一开始一切都顺利得让人害怕,作为当地人的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但这个村子真的很偏僻。
多亏如此,难民只有我们这些熟悉这个村子的人才能来到这里,感染者也没有来袭击过。
我们在村子周围拉起警戒线,开始耕地种田过起了自给自足的生活,当时我以为在事态平息之前我们可以继续和平地生活下去。”
但是,太天真了。冯纪继续说道。
起因是一件小事。
尽管武器弹药丰富,粮食自给自足,但这个村子里其他物资严重短缺。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人口稀少的村庄,生活必需品大多是去镇上的超市购买的,但自从爆发感染后,就没办法去镇上了。
村里唯一的诊所药品本来就不足,燃料只靠加油站里的那部分也无法让人放心。
因此,以从市区避难来的人为中心,人们经常会去附近的街道搜集物资。
然而,这个村子的安稳的日子也没持续多久,一个外出搜集物资的人在村子里变成了感染者,四处乱窜。
后来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发病的那个男人手臂上有一处咬伤。
大概是在上街搜集物资的时候被感染者袭击了吧,具体如何我们也不清楚。
变成感染者的男人闯入了避难的地方,是村子里的一所小学。
从城里避难来的人大多和这个村子没什么关系,因此很多人都住在废弃的小学里。
为了便于集中保护,其中力量较弱的孩子和女性一起生活在宽敞的体育馆,可这却成了败笔。
感染者轻而易举地侵入了小学,学校里面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地狱。
四处逃窜的孩子们,还有追赶他们的曾经同样是人类的感染者。
不幸免于死亡的人们也开始发病,袭击了妇女和儿童,感染者逃出体育馆,袭击了在家里的老人。
即使感染了病毒,也不会立即发病。
从感染到发病的时间存在个体差异,有的人仅需数秒就会变成感染者,有的人则需要半天以上的时间才会发病。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感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避免。
警卫队好不容易镇压住感染者时,大约有30人被咬伤但尚未发病。
但是,从海外的研究机关一同研发的抗病毒药和疫苗的研发失败就很明显能看出,没有方法可以防止发病。
“为了防止大家都变成感染者,我们当时只有开枪打死他们……但是,做不到,怎样才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呢?”
“所以你们才会把那些还没有发病的人关在这个地窖里吗?就因为这种自私的理由,把人当作感染者的粮食。”
感染者和电影里出现的丧尸不同,他们只是失去理性而变得凶暴的人。
失血过多的话迟早会死,如果挨饿的话行动也会变得迟缓,迟早会饿死。
但问题是,感染者只吃活人。
不知为何,即使眼前有狗或猫,感染者也不会碰它们一下。
但一见到人类,他们的态度就会大变,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追上去,直到将其捕食。
而且只吃活人,不吃尸体。
“……是的,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我们都希望孩子们活着,即使这样做的代价是其他人的死亡。”
“你这个疯子!所以你特地从别处把人引过来,喂这些家伙?我不认为你们脑子还正常。”
“我知道我们所做的事违背了人道,但是我们必须让我们的孩子们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找到能让被感染的人变回人类的治疗方法。”
齐望忍不住笑了。
即使自己的孩子被感染了,他们也不会杀掉她们,但如果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可以被感染者杀掉了?
为了让孩子们继续活下去,就算杀再多无辜的人也无所谓吗?
“愚蠢!亏你是个成年人还是个警察,接受现实吧,你的孩子已经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感染者,她只会把你当成食物,差不多该放弃了吧,杀了她。”
“开什么玩笑!”
冯纪大喝一声,空气都为之颤抖。
聚集在地下的人们的视线一齐望向冯纪,齐望没有放过这个空隙。
他盘腿坐在地上,偷偷地挪动被绑起来的双手,抽出插小腿上的折叠刀。
幸运的是,没有被发现的迹象,他把刀藏在手心里,瞪着冯纪。
“是啊,我当然知道我们错了!但是,我在作为警察之前,首先是一个人!
我的女儿才十岁,接下来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因为你从来没做过孩子的父母,所以你可以毫不在乎地叫我们杀了她。”
“不。你们只是在逃避眼前的现实,如果我是你的孩子,我会希望你能在我失去理智袭击别人之前杀了我。
我是这么想的,我母亲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我杀了她,为了让她有尊严地离开。”
齐望也忍不住吼了回去。
他们没有杀死被感染的家人,甚至不惜用活人喂养,这是无法原谅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杀死自己的母亲,但他别无选择。
被感染,下半身被吃掉,在地上爬行的母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
就算她成功恢复了理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
就算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要是她知道自己可能杀了人,她会怎么做呢?
但是在这里的人,明明是都是成年人却哭诉着下不去手,聚集在一起逃避现实。
连还是孩子的齐望都做出了决定,而他们却自私自利,不愿面对。
说实话,齐望可能是羡慕那些,虽然家人感染了病毒但还活着的村子里的居民们。
但他没有错,一旦被感染失去理智,那个人就等于死了。
那么,应该采取的行动只有一个,让精神上死去的人在物理上也死去。
“当被感染失去理智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为什么要为了死人而牺牲无辜的人呢?
你们只是在逃避面对现实,找了个最合理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过而已。”
“闭嘴,小孩子懂什么!”
“你们的贪婪嘴脸,我倒是了解得更多!”
这场审判已经成了道义的争辩。
村民们轮番看向齐望和冯纪,警卫队员们似乎没有预料到事态的发展,睁大了眼睛。
冯纪的脸涨得通红,指着齐望喊道“让他闭嘴!”。
“混蛋……”
齐望斜眼看着手里再次拿着可能装有麻醉剂的注射器走过来的秃头,低声骂道。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直在背后用枪口戳着他的警卫队员正绕到一边,想要按住自己。
已经没时间再争吵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就会成为眼前这些感染者的食物。
幸好双腿没有被捆住,虽然手被绑在前面,但身体还可以大幅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应该能战斗,逃跑也没有问题。
警卫队员抓住齐望的肩膀,想强行让他站起来。
在这一瞬间,齐望举起藏在掌心的匕首,刺向站在一旁的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