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运动员对比赛的准备都不同。有些家伙迷信得要死,比如德米特里,他曾被纸划破过手指,后来完封了对手,所以现在每场比赛前他都会用纸划破手指。或者奇尔顿,他需要妈妈对他说“打断你的腿,科比!”——必须是这句话,因为高中时这句话让他队伍获得州冠军。
我只需要我信任的珠串手镯和一点安静的场所。我需要安静地坐下来让大脑准备好,因为曲棍球需要精神集中,就像需要身体集中一样。它需要激专注,根据任何情况、任何障碍做出精神反应的能力。球场上没有自我怀疑的空间。我必须相信自己的大脑、直觉、肌肉记忆,创造机会并实现期望的结果。
整个赛季我从未发表过任何鼓舞士气的讲话。队友也不指望我这么做。当我弓着背坐在长凳上,不看他们,一言不发时,他们知道我在进行精神准备。
教练大步走进更衣室,所有人都站得笔直。他将视线扫过拥挤空间里的球员。“伙计们,”他打招呼。
我们用曲棍球礼敲打地面。我们需要去球场热身,但教练先要说几句话。
“这场比赛是你们本赛季最重要的一场。我们打败布莱尔,我们就能进入全国锦标赛。我们打败布莱尔,我们就更近一步争取全国冠军。”他长篇大论了一整分钟,鼓舞我们,告诉我们需要取胜,咆哮着冠军属于我们,我们需要将它带回家。“我们要做什么?”他大喊。
“带回家!”
“听不见!”
“带回家!”
教练满意地点头。然后他给了我一个曲球。“康纳利,说点什么吧。”
我惊讶地抬起头。“教练?”
“你是队长,杰克。对你的队员说点什么。这可能是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可能是你在哈佛的最后一场比赛。”
操,我不喜欢他扰乱我的仪式感。但我不能反对,因为与世界上几乎所有其他运动员不同,教练不相信运气或迷信。他相信技巧和努力。我想我欣赏这种理念,但......尊重仪式,该死的。
我清了清嗓子。“布莱尔很强,”我开始,“他们真的很强。”
“伟大的演说!”布鲁克斯发出响亮的掌声,“我起立鼓掌!”
科比响亮地窃笑。
“闭嘴,翘臀的家伙我还没说完。”我清清嗓子,“布莱尔很强,但我们更强。”
我的队友等待我继续。我耸耸肩。“这次我真的说完了。”
我周围响起一片笑声,直到教练拍手让所有人安静。“好了。我们出发吧。”
我正要关上储物柜,里面放着的手机亮起。我伸长脖子瞥了一眼,满意的微笑爬上嘴角。是布伦娜的短信,祝我好运。还有一条是海泽尔,表达同样的意思,我知道海泽尔会给我信息,但布伦娜的短信我则从未想过。
“教练,我爸找我,”当我的动作引起了彼德森的注意时,我撒谎道,“可能想祝我们好运。我就出去一分钟,可以吗?”
他怀疑地看我一眼,然后嘟囔道:“一分钟。”
当他和我的队友往通道走去时,我给布伦娜回拨。但我没有得到预期的问候。
“你为什么打给我?”她听起来暴跳如雷。“你应该已经在球场上热身了。”
我笑了。“我觉得你会开心听到我没在外面。”
“等等,一切都好吗?你还会打球吧?”担忧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是的,我还会打。但我看到你的短信,我只是想确定你很安全。”
“我为什么会不安全?”
“因为你说祝我好运。我以为有人拿枪指着你的头。”
“哦,别犯傻。”
“所以你是认真在祝我好运?”
“对啊。”
“你是认真的吗?”
“不是。”
“现在谁才是在犯傻?”我犹豫了。“听着......今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再见你。”然后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我知道我希望她说什么。我希望她说自从我们上过床后,她无法把我从脑海中赶出去,因为自从我们睡过后,我无法把她从脑海中赶出去。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如果我们第一次尚未了解对方的敏感点就能这么好,当我们了解如何取悦对方时,会变得多好?这让我大开眼界。
“我想继续和你在一起,”当她仍未回答时,我催促道,“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又是一阵停顿。然后她叹气。“是的,我想现在就见你,让我们把你打败。”
我的脸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才是会被踢屁股的人,宝贝。”
我关上储物柜,转过身时,惊讶地发现教练站在门口。
糟了。
“宝贝,嗯?”教练嘲讽道,“你叫你爸‘宝贝’吗?”
我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对不起,我撒谎了。”
“康纳利。”当我走到他跟前时,他抓住我的肩膀,即使我穿着护具,也能感觉到他钢铁般的握力。“那个姑娘......无论你对她是否认真......你必须记住,她是詹森的女儿。你需要考虑她在玩弄你的心理游戏的可能性。”
海泽尔说了同样的话。但我认为他们都有点偏执。布伦娜不玩心理游戏。“我会考虑的。”我勉强笑了笑,“别担心,这不会影响我在球场上的表现。我们能行的。”
我们做不到。
一开球,比赛就乱成一团。速度和攻击性。这是两支球队之间的竞争,不是为了获胜,而是要互相宰掉对方。身体碰撞非常残酷,我猜裁判因为比赛白热化而放任了许多犯规。这就是曲棍球应有的方式,绝对的放纵。
球迷们疯狂欢呼。我从未听过体育馆如此高潮。尖叫、欢呼和嘘声混杂在一起,组成一曲交响曲,为我血管里奔腾的肾上腺素提供燃料。
尽管如此,布莱尔的表现超过我们。他们移动迅速,尤其是达文波特。还有那内特罗兹?我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药,但我的天哪,太神奇了。他打进本场比赛的第一球,一个约翰森绝对没办法挡下的。即使是我也对此印象深刻,但教练红得发怒的表情告诉我,我不能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你就这么让他们对你为所欲为吗?”教练对我们咆哮,“你就这么让他们在我们的主场这么对你吗?”
“不, 教练!”
肾上腺素的激增让我与布鲁克斯和科比一起跳过护墙板。我们是强力前锋,我们这样称呼是有原因的。布鲁克斯上场就像绿巨人。他的身体碰撞震得人牙酸。科比有一记狠戾的肘击,能比任何人战斗在球门后方。我赢得了争球,但我没有传球,而是晃过费茨杰拉德前进。我等其他人过蓝线后才将球传给中锋附近的科比。
他绕着球门滑行,停顿一秒,然后冲了出去。他射门未中。达文波特差点把退球截下,但我推了他一把,是我的球杆碰到了球。我射门未中。球弹向布鲁克斯,他也射门未中。观众席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
天杀的他妈的上帝。三次他妈的射门,全部被挡掉了,从什么时候科尔森防守他妈的这么好了?当教练叫我们换人时,我恼火地咆哮着,我们离开了球场。
我气喘吁吁地坐在布鲁克斯旁边的长凳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嘟囔,“科尔森平时没这么快的。”
“我们只能继续攻击他,把他累垮。”布鲁克斯郑重地点头。
教练出现在我们身后,一只手抓住韦斯顿的肩膀。“我们来场强攻。”他命令道。
我变得紧张,因为每当教练鼓励布鲁克斯犯规时,都有可能引发愤怒。我们的队伍回到比赛,布鲁克斯立刻展开行动。在争球中,他开始向我右边蹲伏的达文波特挑衅,迈克·霍利斯在达文波特左侧。
我太专注比赛,没有留意布鲁克斯说了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激起达文波特野性的低吼。“去你妈的,”他大吼。
“够了,”裁判喊道。
我再次赢得争球。我将球快传给布鲁克斯,他用蛮力进入布莱尔半场。他把球传回给我,但我没有射门机会。后卫们正在保护科尔森和球门,就像该死的《权力的游戏》中的国王卫士那样。我需要一个空档。我需要——
哨声吹响。我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但我转身发现霍利斯正在对韦斯顿大喊大叫。
这是一记高杆犯规,霍利斯被拖进了受罚席。
布鲁克斯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完成了他的工作。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们的队伍在罚球线外,但我们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布莱尔少了一个人,虽然他们设法在争球后直接打到中区,但我们一拿回球?就可以把他们叉上了。我晃过达文波特并射门,连科尔森和他新的技巧也挡不住。灯亮了,我感到放心。
比分扳平。
“干得好,”当我爬过护墙时,教练说。
我吐出我的嘴护,这不是必须的装备,但我珍视我的牙齿,非常感谢。我的呼吸很艰难,胸口起伏不定,当我看着队友们迅速滑过时。太费力了。我的出场时间超过三分钟,这在曲棍球中是闻所未闻的。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我听见希斯对乔纳咆哮。
我皱着眉头朝长凳末端望去。“有问题吗?”
“没有,一切正常,”希斯说。
我并不相信。乔纳愤怒的目光粘在我们面前的比赛上,但我无法确定他的愤怒从何而来。也许他受到了肮脏的碰撞,对逍遥法外的运动员感到愤怒。
德米特里的队友设法拦住了布莱尔。当麦卡锡瘫坐在我旁边时,我用手套敲了敲他的肩膀。“干得好,”我吼道。
“谢谢。”他因为赞美而脸红,我知道他在努力不露出笑容。我不随意表扬我的队友,所以当我表扬他们时,他们知道我是认真的。
他明显的喜悦让我感到内疚。几天前,布鲁克斯警告我应该对麦卡锡“做正确的事”。我已经决定告诉他我要去见布伦娜,但我要等到比赛结束后再说。我不想冒险这消息可能会分散他对决赛的注意力。
教练再次更换阵容。现在是我和布鲁克斯,科比被换下,换上乔纳,一名右边锋,擅长抓住弹出的球。立刻就有一次越位吹罚。哨声吹响,我滑过去就位。
争球一开始就是一团糟。这次开骂的不是韦斯顿,而是乔纳。
“达文波特,”他吼道。
布莱尔队员瞥了他一眼,然后专注于裁判。“我在和你说话,混蛋。别假装听不见我。”
“我什么也没听到,”达文波特厉声回敬,“我他妈不在乎你在说什么。”
球掉落。我把球控住,但乔纳仍为刚才的交锋分心,他没接住我往他那抛的球。达文波特截断传球并进行单刀突破。我们追赶他,但救我们于水火的是约翰森。他挡下射门,把球传给布鲁克斯。
“不能接受,”当我滑过时,我对乔纳低声怒斥。这种低级错误对乔纳来说并不常见。“专注比赛。”
我不认为他听见我。或者他并不在乎。当他和达文波特在我们下一轮对抗中纠缠在护板时,乔纳开始了。“周四晚上,”他咆哮道,“你在哪里?”
“滚开。”达文波特用肘猛击乔纳,赢得了争夺这个球。
我用交叉检查推倒达文波特,抢到球,但乔纳再次太过专注于不管这是什么事。他没有像应该的那样向前开去,我们再次越位。哨声吹响。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他妈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下一次争球在我们球门左边。当我们就位时,乔纳的审问继续。“周四晚上,混蛋,”他吐出来,“你在酿酒厂。”
“那又怎样?”达文波特听起来很恼火。“所以你没有否认!”
“我为什么要否认?我在酒吧。现在闭嘴。”
“跟你一起走的那个红发女孩——你还记得她吗?”乔纳逼问道。
我的心往下沉,祈祷现在就掉球——因为我已经猜到这要走向何方,它需要被扼杀在萌芽状态。现在。
“谁?紫罗兰?你他妈的在乎我操谁?”
“那是我女朋友!”
当乔纳猛扑过去时,他推倒了裁判,后者和他的四肢纠缠在冰上。
完了。完了完了!
“海姆利”我怒吼,但乔纳没在听。
他扑向亨特·达文波特,拳头开始乱飞。当乔纳脱下手套时,愤怒在我脊椎燃烧,因为这行为会遭到驱逐。我试图把他从对手身上拖下来,但他很强壮。他尖叫着达文波特睡了他女朋友,周围哨声大作。
达文波特听起来很困惑。“她没有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上帝!从我身上下去!”他甚至没有反击。
“我不相信你!”乔纳的拳头重重落下。哨声不断。
达文波特嘴角流血。他还戴着手套,一个拳头都没打。如果有人要被踢出比赛,那会是我这边的人,而不是达文波特。
我再次试图让乔纳平静下来。我的对手队长内特罗兹也过来帮忙。我们合力把乔纳拽起来。他仍然暴跳如雷。“他上了我女朋友!”乔纳大喊。
又是一声哨音。真是一片混乱。达文波特设法站起来,但我的队友挣脱了我的束缚,再次扑向布莱尔球员,把他撞在护板上。他们再次倒在冰上。
只这一次,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再次拉起乔纳,但那痛苦的声音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达文波特的头盔掉了。他脱下手套,一手扶着手腕按在胸口。他正在咒骂个不停,眼中的痛楚无可错认。“你摔断了我的手腕,”他咆哮道,“你到底怎么了?”
“你他妈活该,”乔纳吐出来,突然间,有个模糊的身影冲过来,内特罗兹一拳击中乔纳的下巴。
其他球员冲上球场,混乱成了灾难。裁判不停吹哨,试图重拾控制权。但很久以前,这场比赛的控制权就丧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