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也跟着站起身，避开了向笑的这一礼。
“你这又是做什么？”
向笑抬起头，潋滟的双眼赤红，眼角翻涌着泪光，她对着楚玉的方向再次拜下：“我原先以为，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耀儿他来了……”
向笑的声音有些颤抖，拜倒下去没再起身。
“他出世的时候，我是想把他摔死的！可是……”向笑已经泣不成声，“他还那样小，依偎在我怀里的时候咯咯的笑。”
她自认是个冷心冷肺的女子。
同她八年的结发夫君，她说毒傻就毒杀，甚至于还是她亲手将人送到了北荒人手中的。
她是向国公的孙女，从出生开始就是他搅动风云的棋子。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彭煊辉的孩子。
她不爱那个男人，却很难不爱这个她怀胎九月的稚子。
可是自从知道她有孕的那一瞬，向笑看到的是向国公骤然欣喜的脸。
从那时候起，她便知道，这孩子的命运也要同她一样了。
不行！
她此生寡淡也就算了，为什么她的孩子也要同她一样活的像个傀儡？
向笑头一次生出了反叛之心。
有谁能帮她？
有些讽刺的是，每每思及至此，她想到的人，是曾经她视若仇敌的楚玉！
她决定赌一把，便做下了今天这一场局。
向笑抬头：“向国公如今不在这里，你帮我护住我儿，我帮你抓住向国公。”
对上向笑视线的那一瞬间，楚玉感觉的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楚玉看着向笑，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这一句话。
向笑这人看似是暖房里的娇花，实则是峭壁上肆意生长的顽草，坚韧且孤绝。
楚玉上前将人扶起，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说说看你要我怎么帮你？”
楚玉心中有所计较，若是向笑要她帮忙养向耀，她是不会同意的。
贼人之子，楚玉养不好，甚至她都不确定自己哪一天会将那幼童掐死。
她忠于圣上，忠于国家。
这孩子的身份一旦被揭露，不止会动摇帝心，连他们楚家也会受到万方猜忌。
不过向笑也是个识趣的人。
她拭去面上泪痕：“我在江南遇到了一个尚且不错的人——金兴义。”
楚玉的视线落到向笑脸上，向笑转过脸，面容认真：“将军莫要这样处处怀疑我，起初我认识金兴义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同大人您有那薄薄一层姻亲关系。”
“或许很多人看他都觉得他天天招猫逗狗没个正形，可他也是我生平见过最恣意的人了。”
楚玉看着向笑的视线有些古怪，向笑从小便是高门贵女，却想不到最终钟意的，是个所有人都瞧不上眼的二世祖。
“你想同他在一起？”楚玉试探性的发问。
向笑却摇了摇头：“我想将耀儿留在他身边。”
楚玉一时之间没明白向笑的逻辑，抿着嘴没再接话。
“我这人啊贱命一条，是逃不出向国公的手掌心的。”向笑唇角牵起一抹苦笑，“甚至时至今日，身边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我不多奢求什么，就希望将军陪我演一场戏……”
向笑的计划楚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不得不说，向笑这人对自己也是够狠的。
“我可以同你达成暂时协议，你能告诉我向国公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向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到底有没有利用价值，就以向国公的藏身点作为考验吧。
向笑抿唇沉思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地点：“霍家。”
霍家？
楚玉不由响起贺聂曾经提起的霍秋冬。
向国公的这件事情上，霍家也曾涉猎吗？
“就是将军你先前烧毁后山的霍家主宅，他如今就藏身才那里，每月派霍家人来查看我的情况。”
“霍秋冬？”
向笑有些意外：“将军知道这个霍家旁系的女子？”
楚玉嗤笑一声。
知道，何止是知道，简直是太熟了！
“除此之外，我或许还会提醒将军，小心一人。”向笑看楚玉冷笑模样，又抛出一句话，“孙元良所在的孙家，不知道将军可还有印象？”
是混在温泉山庄里，意图刺杀她的孙元良？
楚玉的记得这人，还是在京郊的温泉庄子里：“他不是已经入狱了吗？”
刺杀朝廷命官，这个年他应当是在大牢里度过的才对。
“早就不在牢狱里了，有人把他捞出来了， 如今孙家老小都在霍府。”
楚玉咋舌。
这霍府是什么火热的据点不成？
豢养私兵也在霍府，逃亡隐匿也在霍府，如今就连从大牢里捞出来的人，也在霍府。
“呵，霍府还真是个香饽饽啊。”
……不对！
豢养私兵！！！
向笑看着楚玉骤然停住的神色，大概明白楚玉是猜到了。
“当年先皇心软了，那私兵并没有被处理干净，如今霍府后山上已经种满了植物，不过他们这次学聪明了，挖了地屋，平日里休息都在地屋之中，鲜少露出踪迹。”
向笑咬了咬牙，把目前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只为了楚玉能看在她知无不言的情分上，多保向耀安康：“不止如此，传言霍家祖上富可敌国，只是中间有一任家主厌倦了族内争斗，将近半数的家财封藏，那家主死都是死在霍家的，所以大家都猜测那些财宝还留在霍家之内，如今的霍家宅院，已经快都被挖了个底朝天的了。”
此时的楚玉已经双手环胸，靠在了椅背上，嘴角扯开个弧度，微挑眉梢：“这些人挖不到的。”
当年的宝物根本不在霍家，没人知道宝物在哪里，除了她的外祖母。
如今……也要算上她一个。
想不到当年外祖母掩人耳目的小把戏，在多年后的现在，当真能帮她将所有心怀贪念的人聚到一起，一网打尽！
楚玉从怀中摸出那一支银元发簪，放在了向笑面前：“根据你这么一说，我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银元发簪模样古朴，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让向笑屏住了呼吸。
银元发簪！
传说中霍家宝库的钥匙！
楚玉就这样……递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