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玉便从明德书院里下了山，这一次她没有带上镇北军，而是悄悄前往。
天气逐渐回暖，街市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楚玉同陈二妹一起，一路来到了贺聂曾经说的小院。
小院大门敞开，一个孩童坐在门槛上捡着石子玩。
小孩身上穿着个大红袄子，模样喜庆得很，他显然就是这家小院里养的孩子。
旁边有邻里家的小孩儿走过去，大声喊：“向耀！要不要一起去买包子哩？”
向……耀？
楚玉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小孩儿身上，双眼眯起，眉头紧锁。
“贺聂先前来打探人的时候，有提供过这个小孩儿吗？”
陈二妹挠了挠后脑勺，看了那小孩儿好几眼：“好像……没人提起过。”
“如果当年在燕塞城碰到向笑的时候，她有了身孕，孩子今年多大了？”
陈二妹闻言心中也是一惊，他在心中盘算一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这是三皇子的孩子！？”
她是在三皇子出事之后才加入的镇北军，但是她的能力尚可，平时常伴楚玉左右，自然也知道这些往日的密辛。
小院门房大敞，显然是迎客的。
向耀坐在门口，看着远远喊他的那个小孩儿，摇了摇脑袋：“我不能去，娘亲让我在家门口等人哩。”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刚到小院门口的楚玉和贺聂都抿唇静立。
不是他们敏感，是这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向耀抬头喊话的时候，看到了楚玉和陈二妹，他站起身子，向着楚玉的方向靠近几步。
初春的天还有些冷，小孩子的脸被冻得通红。
“叔叔，你是楚玉吗？”
楚玉眼眸复杂，看着那小孩颔首：“我是，你可是在等我？”
向耀咧开一个笑容，憨萌的点着小脑袋：“是的，你快跟我一起进去，我好跟狗子哥去买包子。”
小孩子的眼里没有太复杂的世界，有的全是好玩的东西和身边的朋友。
向耀或许是急了，直接上手来拉楚玉的胳膊。
温软软的小手搭在楚玉手上，连力气都是小小的。
却是拉动了楚玉，将人带进了小院里。
这是彭煊辉的儿子，是将他父母害死，误边关失守的仇人之子！
甚至很有可能，这也是未来向国公意欲夺皇位的工具！
楚玉的理智告诉他，这个孩子留不得。
可是感受这小孩儿身上的温度，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欢喜模样，楚玉沉默了。
小院的房间摆设简陋，看不出一点达官显贵的模样，甚至屋檐下还晒着几篓子草药。
楚玉抬了抬手：“你留在屋外，若是我三炷香的时间还未出来，你立刻返回明德书院，通知京都，带兵围剿这里！”
楚玉不清楚向家这一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做好完全的准备，防止向家出招。
他们之两个人前来，若是遭遇些什么事情，也不能所有人都折在这里，即便是死了，消息也要传会京都。
向耀……绝对是未来的一大隐患！
屋子门房大敞，楚玉抬步走了进去。
一入房中便能看到坐在上首的向笑，周围没有其他人，甚至连个伺候茶盏的丫鬟都没有看到。
向笑坐在那里，她的身形比起楚玉曾经见到的她，要臃肿一些。
举手投足之间依旧能见到高门贵女的教养。
她正端着一盏茶盏，将茶杯送入口浅啄一口，看着跨步进来的楚玉，扬起个笑容：“你来了。”
语气熟稔，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互相招呼。
楚玉并未回应她的话，她打量一圈周围，确定了这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向笑……这是干什么？
想起燕塞城中这女人的作为，楚玉还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你用不着这么防备我，我这次请你来，便是有事相求。”向笑的声音平缓，看着模样倒像是楚玉有事相求于她。
楚玉可不会这么轻松的，放松警惕，站在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你引我前来，所谓何事？”
向笑对着旁边座位一指：“不急，坐下喝口茶再说。”
那座位上早就备好了茶盏，在迎接客人的到来。
“楚将军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将四周都查看一遍，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绝无欺瞒。”
楚玉没有当真的查看四周。
向笑既然敢这样说，说言之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说的确实是真话；第二，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并不害怕楚玉查探。
楚玉做在了位置上，却未动茶盏。
向笑也不是请楚玉来喝茶的，见她愿意坐下同自己好好谈，也没有强求。
“将军敏锐，能顺着金家查到这里，是将军大才，也是绝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楚玉嗤笑一声：“你我之间有何合作的可能？”
向笑盯着她：“将军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我们同为女子，有些时候天生便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楚玉手指一紧，呼吸微凝，看向向笑的视线也变得锐利。
向笑说得笃定，根本不用追问，便知道她确信这个消息。
“将军不问问我从何得知的吗？”楚玉不问，向笑倒是自己坦白起来。
楚玉此时倒是端起桌上的茶盏，姿态闲适，她饮尽杯中茶水，将茶盏随意丢到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倒是说说看。”
楚玉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已经过了万千个可能。
她自认将这件事瞒的很好，连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的属下都不曾得知。
向笑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还得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老皇帝临死前极度的信任他，什么都告诉他了。”
向笑面上的表情说起向国公的时候，有些扭曲：“他当真是好算计啊，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连他自己都不意外。”
向笑着模样，怎么像是恨极了向国公？
向笑拳头捏紧，看向楚玉：“我先前在燕塞城算计你，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但我愿意拿出我身上最高的筹码，只求你一件事。”
向笑起身，对着楚玉的方向径直跪下，她唇角绷直，躬身拜下：“求您……护我儿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