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
楚玉听到属下通传的时候还怔愣了片刻。
府外，韩家的马车停靠在街边。韩迄正在门边等候。
韩迄这个人向来是不擅长交际的，平时也不见他去往谁家府上拜访，楚玉自以为同他的关系没有好到超越他身边好友，他这一来确实是惊到了楚玉。
楚玉将人带到了屋里，如今外面的飘雪已经可以积起手掌厚了，天寒地冻的实在不是什么上门拜访的好时机。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楚玉书房桌案上写着什么的宋知韫。
如今他人在将军府休养，手上的事物却从没停歇。
在这里看到韩迄也是一愣，转而起身行礼：“韩大人。”
韩迄也还之一礼，看着周围的摆设，眼眸却是深了深。
这里虽然是楚玉的书房，但是周围的东西是楚玉与宋知韫的混杂，应当是早就一起公用很久了。
韩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默默的叹了口气。
孽缘啊，都是孽缘！
给韩迄上了茶，楚玉露出笑脸问：“不知韩大人今日到访，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楚玉和宋知韫两双眼睛看着韩迄，让韩迄一时之间也有些局促。
“其实也没什么……”韩迄踟蹰着开口，他浅啄一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望向楚玉，“楚将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的那场大雪。”
五年前，正是楚玉去边关那个冬天，他从江南回到京都，再从京都前往北境。
那个颠簸的冬日，实在是太过让人记忆犹新。
“不知道大人还记不记得在路上救了大人的那个女子。”
路上的……女子？
楚玉的记忆回溯，五年前那一场大雪，她快到京都之后，受到惊人所害，中了毒，是魏松元和翠儿一路将她拼死送回了京都。
楚玉那个时候已经意识模糊，等清醒之后再听翠儿叙述，这才明白是半路有好心人搭救，这才提前赶到京都，救回一条小命。
“那个女子……”
楚玉的视线落到韩迄身上，也是踟蹰着开口：“是韩大人的亲人？”
楚玉记得翠儿说过，那人的家仆自称是太傅韩大人家的马车。
但楚玉清醒之后便急于三皇子私兵一事，只派人备了谢礼悄悄送到了谢家，便没多在意。
原本都是已经忘了的，经过韩迄一提醒，那些记忆中的画面才鲜活起来。
韩迄颔首：“那女子正是家妹韩诗韵。”
楚玉倒是没有想过，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路上救自己一命的，竟然就是韩迄的妹妹。
楚玉当即起身拜谢：“韩大人的妹妹深明大义，救命之恩，万死不辞。”
韩迄看到他这样的态度，便已经知道了，今日上门这一遭也是白来，可是余光里瞥见身后小厮那殷切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口：“那楚大人觉得家妹如何？”
楚玉面上的笑容一僵，案边的宋知韫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楚玉撞死听不懂的打算糊弄过去：“韩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个粗人，听不太懂。”
这已经是婉拒的意思了。
楚玉面上端着笑，心里却是疯狂咆哮：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把妹妹塞给她？
她不是都去庙里拜过了吗？！
可韩迄今日这一遭，就是要把话说明白，要让他妹妹死了这条心的。
他直接问出了口：“你愿意娶我妹妹吗？”
楚玉：……
又来了又来了！
这场面她好像在哪见过！
宋知韫先于楚玉一步开了口：“韩大人向来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辈，今日为何如此紧迫相逼啊。”
韩迄是个聪明人，通常话说一半便已知对方心思，但今日仿佛非要听到楚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似的。
楚玉的视线也落在韩迄身上，询问的意思非常明显。
韩迄身后的小厮一摘压低的帽子，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因为是我想知道。”
那是……韩诗韵！
楚玉的视线在韩迄和韩诗韵身上来回徘徊。
想不到，韩迄那样一个恪守礼节的人，也会带着妹妹乔装进他的府邸，甚至是当面说着谈婚论嫁的事情。
看着那小司装扮的女子，宋知韫的脸黑了。
韩诗韵长得极其好看，双十年华的女子，出落的有几分成熟的韵味，比起寻常小女孩更加吸引人。
如今这女子眸光里似乎盛满星辰，直直的望着楚玉，好像也只能望见他似得。
“楚玉，我就想问问你，你可愿娶我？”
韩迄叹了口气，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他原先是想让楚玉把话说绝，他乔装过后的妹妹也不至于当面被人拒绝了而丢了颜面。
没想到自家妹妹如此沉不住气，自己就跳出来当面质问楚玉了。
楚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敢与韩诗韵对视。
她的视线太过炙热，让楚玉不知道如何同她周旋。
楚玉抿唇，起身对着韩诗韵恭敬一拜：“姑娘救命之恩，莫齿难忘；但是婚姻大事，强求不来。”
楚玉已经尽量说的委婉，面前的女子还是落了眼泪。
韩诗韵盯着这个她思慕了五年的人，她都已经如此舍弃颜面的袒露自己的心意了，却还是被这人拒绝了。
其实五年之前在马车上的一面之缘，并没有那么惊艳。
但是也是那一面之缘，让韩诗韵开始关注楚玉。
他被贬去边关了，他拿下了第一座城池，他打退了所有的北荒人……
从一开始的听上一耳朵，到前线的战报，她是第一个去打听的。五年的时间，韩诗韵好像已经习惯去探听关于楚玉发一切消息。
她的眼里，除了楚玉这个人，再也放不下其他。
她年岁渐渐长了，娘亲和哥哥都劝她嫁人，她始终不从。
自马车上的一眼之后，她心中已经住了一个少年，割舍不开的成了执念，再也放不下其他。
眼泪似珍珠，不住的滚落，韩诗韵紧咬着下唇，手指紧握到颤抖，微微上前半步：“我想嫁于你，那怕是妾！”
楚玉：“啊？”
宋知韫：“不可。”
韩迄：“小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房间里几个人，都被她这一句话吓得不轻。
谁也没想到，韩诗韵的决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