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到京都,紧赶慢赶之下,也已经是晚冬,春节将至,不管是沿路的人家还是随行的马车,每个人身上都喜气洋洋的。
距离京都三里之外的小径之上,男人赶着牛车,女人正坐在牛车上,抱着个身姿瘦削的男人。
女子怀中的人面容发红,却像是畏寒一般缩成一团。
女子用力的抱着他,抬头焦急的问向赶牛车的男人:“魏松元,还有多久才能到京都啊!”
明明是天寒地冻的时候,魏松元却急出了满身冷汗。
“前面就到了!前面就到了!世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翠儿去探楚玉的体温,眉头紧锁:“体温烫得很!感觉要毒发了,赶得再快一点!”
魏松元看着面前愈发大的风雪,低咒一声,丢掉手中鞭子,跳下了牛车:“前面不远就是京都了!把世子给我,我背着世子冲进城去!”
眼下这是最快入京的方法了。
翠儿当即帮着魏松元将楚玉搬到他的背上,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楚玉将露在外面的脑袋包裹上,嘱咐这魏松元:“稳着些,别摔了!”
魏松元将楚玉往肩上提了提,背着人就向着京都放方向狂奔。
他们三个人从江南船上被霍家围堵开始,一路上到处都会遭遇刺杀。
那些刺客们的目标很是明确,不管魏松元和翠儿,直指楚玉的项上人头。
他们这一路上隐藏身份,东躲西藏。却还是在临近京都的时候着了道。
那看似是个普通大爷的茶铺老板,想不到翻开盘子下面就掩藏着一把匕首,靠近楚玉的时候,直向她咽喉割去。
楚玉后撤得不及时,让匕首划破了衣衫,割伤了肩膀。
本不是多重的伤,但那老头阴险,竟在刀上淬了毒!
中招之后,楚玉一路上昏昏沉沉,直至最后直接失去了意识,倒头栽到了雪地里!
魏松元一路向着京都方向跑,天地之间似乎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背后的身子越来越烫,催的他脚下步子却越来越急。
他开口呢喃,不知是说给楚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马上就到了,我们马上就到京都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翠儿跟不上魏松元的脚力,却还是跟在后面一路追。
身后有车马声碾过雪地,发出闷响。
翠儿一回头,就见一辆马车从风雪里驶来。
她当即眼前一脸,扑通一声跪在道路中间,不住的磕头!
马车里,丫鬟用狐裘将旁边的女子裹得紧了一些喃喃道:“这车夫也不知道靠不靠谱,非说这条小路近些,能快点到京都,这样颠簸,把我们姑娘癫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被裹着女子捧着个汤婆子,时不时的向着外面张望一二:“花岁,莫说了,咱们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能快些见到祖父,遭些罪也便罢了!”
正说着,前面的车忽然勒紧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车内的两个女子被这急停弹得离开了位置,脑袋嗑在了车框上,疼得她诶呦一声。
丫鬟皱起眉头,嗔怪一声,气的起身拉开车帘便要与车夫理论:“你是怎么赶路的!怎么还停下了!”
呵斥声看到跪在雪地里的女子而停下,丫鬟皱着眉,看着那身披风雪的女子。
她对着马车叩首,高喊出声:“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小姐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裹着狐裘的女子被这声音吸引也探出脑袋,看到身姿单薄的女子跪在雪地里,脸和双手都冻得青紫,头顶上已经隐隐磕出血迹,也是吓了一跳!
丫鬟看到她出来,急急的要推她进去:“小姐,外面风雪大,你身子本就不好,怎么能出来?”
狐裘女子点了点跪在地上的翠儿:“那女子看着甚是可怜,把她叫上车来暖暖吧。”
丫鬟撇了撇嘴巴,嗔怪的看一眼狐裘女子:“就您烂好心!”
虽嘴上说着不高兴的话,下车扶人的动作却是利索。
将翠儿带上车之后,狐裘女子将手中的汤婆子塞给了她。
翠儿的身子冻得发抖,却还是抓着车帘,颤着声音:“我家公子中了毒,就在前面,求小姐救命!求小姐救救公子!”
看着她跪倒又要磕头,那丫鬟连忙抓住了她的胳膊。
皱着眉头看她:“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家姑娘就你已是心善,你还要将你家公子也塞进马车,至我家姑娘的名声于何处?”
翠儿被冻得迷糊:“我……我能下车的,求求小姐救救我家公子!”
丫鬟被她噎的没话说,最后只叉腰偏头生闷气:“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了。”狐裘女子的声音从旁传来,她拍了拍车壁对外面喊道:“看看前面是否有位公子,将人接上马车!”
丫鬟见她如此,不赞同的唤了声:“姑娘!”
女子抓过丫鬟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好啦,我知你是为我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临近年关了,能帮一把便帮了吧。”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程,门外传来了魏松元和马夫对话的声音,再掀开车帘,便是个壮实的青年将背上人送了进来。
魏松元没有多看,坐在外头接过车夫的马鞭。他也曾是镇北军,前头半辈子都在军营里度过,马车驾得又快又稳。
翠儿见楚玉被捞上车,眼眶发红,当即又要给女子跪下:“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楚玉在雪地里待的久,一进来就裹着一股寒气。
狐裘女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往角落里缩了缩,眼神却好奇的看着那被送上车的男子。
身边的仆从如此为他求生,这男子应当也是个极好的人。
楚玉歪着脑袋靠在车门处,翠儿抓住车帘的缝隙,不让外面的风雪透进来半点。
狐裘小姐看着逐渐安定下来的主仆俩,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们是京都哪户人家的?”
能称得上一句公子的,应当不是什么平头百姓。
京都就那么大,说不定说出名字来,也耳熟几分。
翠儿踟蹰片刻,看向马车外面,见赶路的魏松元没有反应,才开口答道:“我家公子姓楚名玉,是京都宁康侯府的嫡世子。”
“宁康侯府!”狐裘女子身边的丫鬟听了这话,率先惊呼出声。
翠儿不知她为何反应这么大,下意识的护在了楚玉身前。
狐裘女子看着也有些怔愣,她没想到竟然是楚玉!
是她祖父唤她回京,要给她说亲的对象!
丫鬟和狐裘女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些不可置信,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丫鬟转了态度,伸着脖子去瞅楚玉的面容。
马车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经过城门但时候,不等魏松元掏出令牌,马夫便率先掏出腰牌:“太傅家的马车,太傅家眷进城。”
守门的士兵没多检查,便让马车通行。
魏松元再看向马车的视线有些怪异,没做多想,赶着马车前行,直奔宁康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