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原是占地数百公顷的皇庄,赐给楚家之后,偌大的庄子也一直在盈利。
主人家要来庄子的消息,领头的护院一早就通知了庄子里的镇北军。
他们一行人都背了尸体,天光大亮之后都避开官道,从小路前行,至偏门进入。
接应的镇北军将楚玉领至主堂,备水洗漱。
就楚玉现在满身血污的模样,是不宜见人的。
要知道楚庄里不止有他们这些镇北军的人,还有些它曾是皇庄的时候一直生活在这的家仆。
庄子上百来口人,保不齐就有些耳目混杂其中。
楚玉重来一遍,万事小心。
她检查了一遍主屋的各个角落,确认紧闭之后,她才自屏风后缓缓褪去衣裳。
少女姣好的身形显现,又隐没于清水之中。
温热的汤浴包裹全身,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
难得的安宁之中,奔波了一夜的楚玉也昏昏入睡。
热气氤氲模糊了人的视线,门外守着她的镇北军脚步声轻响,窗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
楚玉骤然睁开双眼,看向门口:“谁在外面?”
撬动窗户的声音停住了,楚玉顾不上身上水渍,抓起屏风上刚刚脱下的衣服裹住身体。
刚系好里衣绑带,窗户就被人直接撞破,一个满身血腥味的人冲了进来,他目标直冲楚玉,翻身从后方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别动!”
他喘气声稍重,看起来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门口处的喧闹声骤起。
楚庄马管事带人前来,看到守在门口的镇北军也是心惊:“是主人在里面!?”
“完了,那飞贼是不是潜到主人房间里了?”
“主人!您还好吗?!”
脖间匕首更近几分,锋利的刀刃磨破了楚玉的皮肉。
“开口,回答说你很好。”
这人说话带着些怪异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京都人。
楚玉身侧的手随着那人的动作,勾到了一块银饰。
她扬声向门外喊:“我这没看到有人潜入,都散了吧。”
随着她的回答,镇北军已经开始驱散那些管事了。
庄子里镇北军的领头人徐威柱看着马管事离开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刚刚这群人闯得急,他们根本没来得及拦住这些人开口的叫嚷。
他怎么看这些管事都觉得怪异,若是真有贼子闯入,贸贸然就如此暴露主人家的身份,可不就是将把柄送到贼子手中吗?
知道了世子他就是这个庄子的主人,贼人要是真的闯入,还能放过世子吗?
徐威柱猜的不错,此时房间内,楚玉被贼子从后挟持住,对方浑身血腥气将她的衣服也染红几分。
“大乾人不都将就男尊女卑吗?你能是这个庄子的主人?”
楚玉倒是不奇怪对方能识出自己的女儿身,她如今只着里衣,两人又是贴得这样近。
她思绪飞速转动,以想破局之法。
这人的语调很像是她曾见过的西域商人的口音!
他是从西边来的?
楚玉放柔的声音:“壮士你也看出来了,那些人就是引你误会的,我若真是这庄子管事的,他们哪里会在你撞进来之后,故意喊我主人呢?”
身后匕首更紧几分:“你不要诓骗我!”
身后贼人明显体力已经告罄,身子都在颤抖。
“壮士你是西域人吧,我也曾去过西域,那边的草原实在广阔富饶。”
“烹羊汤,塞烈马的滋味甚是自由广阔。”
楚玉的话明显触动到了身后男子,他手上力度稍有松动。
楚玉瞄准机会,抬手反制贼人持刀手肘,对方反应过来意欲反抗,楚玉却绊住对方的脚踝,将人摁倒在地上。
满身伤痕的男人到底,发出一声闷哼,胸膛起伏的厉害:“你…你!”
楚玉拽下刚刚摸到的银饰,放在手心里颠了颠:“你什么你,技不如人是你的疏忽。”
她瞄准着男子的后脑勺,抄起旁边顺手的板子,咚的砸下,将人敲晕在地。
等人没了动弹,楚玉保险起见,对着人后脑袋一顿乱敲,确定昏迷了,才从地上站起身。
门外镇北军时刻注意房间内的状况,听到这一整巨响,一个个全都严阵以待。
徐威柱在门口试探性开口:“主人,您怎么样了?”
楚玉快速的将身上血污擦去,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开口:“没事了,进来把人抬出去。”
徐威柱带着人推门进去,便见窗口破了个大洞,一满身是血的人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楚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湿发半挽在身后:“带下去好好问问。”
徐威柱抱拳:“是!”
他迟疑着抬头:“世子,您脖子上的伤……”
楚玉抬手摸向自己颈侧,捻了捻沾染血迹的手指:“不用管,你们出去就说,庄园里杀了六七个人的贼人已经自尽了,将所有带回来的尸体都埋进后山去。”
她面上沉静,让注视她的人不由自主的禁声。
“另外,把马管事喊来。”楚玉抿唇。敏锐如她,今日之事没有马管事参与,她是不信的。
当初皇庄赏赐下来之时,他们家没一个擅经营的,这么多年过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让皇庄原来的管事打理庄子。
现下看来,是他们放养出了个地头蛇了啊。
在庄子上的镇北军都被调动起来,在主院里动作,早就被有心人记在心里。
马管事刚到主院门口的时候,徐威柱就发现主院里的一个小丫头正对着马管事使眼色,他侧身挡住了小丫头的视线,对着马管事躬身:“管事这边走。”
进了主堂,楚玉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首,惬意的呷一口丫鬟端上来的清茶。
马管事进门之后撩袍跪下:“属下马习文见过世子。”
他跪倒半天没等来楚玉的回应,拍拍袖脚自己站了起来:“不知世子叫属下来,所为何事呀?”
马管事双手揣在袖口,面上堆笑,看上去格外好说话。
楚玉瞥去一眼,没有斥责他擅自起身,面色如常的点了点桌上茶盏:“马管事,不急尝尝这刚泡好的茶叶,味道真好啊。”
马管事垂头暗暗撇嘴,这茶只看成色就比不上他私藏的茶饼,这小世子果真就是乡野里出来的粗人,品茶都尝不出好坏。
马管事的腰杆不由挺直几分。
是世子又如何,还不是要处处受他这个曾经的皇庄管事掣肘?
“世子到底所谓何事?小人手上还有活计要忙,不能陪世子在这吃茶了。”
楚玉未动分毫,门口的镇北军站了出来,挡住了马管事离开的脚步。
马管事皱眉回头:“世子这是何意?!”
楚玉唇角微勾,放下手中茶盏:“管事莫急,只是留你看些东西。”
正此时一摞摞的账本和书卷从门口搬了进来。
马管事定睛一看,心中大骇:“这……这是我书房里的东西,你…你怎么敢!?”
楚玉无所谓的摊手:“难得我来庄子上一趟,就想着和马管事一起看看账本。”她面上挂着刻意的无辜,“怎么?管事这样慌张,是有什么不能被我看见的账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