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只乳鸽已经放飞,而那些乳鸽被悦溪公子射下,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悦溪公子这个时候倒是不急了,没人和他争抢,他也能尽情的展现出自己的风姿。
他侧身一翻,侧站在马背上,姿态飘逸,弓弦拉开,君子如松柏。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声惊呼,悦溪公子唇角微弯,手中箭矢射出,正中乳鸽腹部!
也正是箭矢没入乳鸽腹部的时候,从他身后射来数道箭矢!
快如闪电的箭矢没入悦溪公子射入的乳鸽身体,又从它身体中穿出,可见力气之大!
刚刚百姓惊呼的,根本就不是悦溪公子,而是直直从疯驴上一跃而起的楚玉!
那人身姿轻盈,疯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蹦到了场中心,驴声昂昂,它背上的少年顺着那疯狂蹦跳的力度一跃而起,手中挽弓如满月,竟就在半空中射出三道箭矢!
箭矢飞掠,带起少年耳边青丝,那一幕落在了很多人眼里,记在了很多人的心里,直到时光老去,也不曾忘记。
三箭齐发,咚咚三声,放飞的乳鸽全都应声而落。
少年屈膝落地,迎来满场寂静。
那样的英姿勃发,那样的惊艳绝伦,是这些崇尚书文的人曾只在纸上见过的!
悦溪公子的马,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他明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明明应该比那站在场中的矮冬瓜更加夺目,这一刻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一般,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轻巧落地的少年身上。
也不知是谁率先说起了好,随后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喝彩,全场沸腾,叫人听得热血澎湃。
楚玉曲肘收回箭矢,侧身而立的模样,一时之间让管事都不敢上前。
怎么说呢?原先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此时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寒光四溅,让人畏惧。
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小侍将地上的乳鸽都捡了回来,放成了一排。
四只上插有楚玉的箭矢,六只上插有悦溪的箭矢。
只是这最后一只,身上不止是箭矢,还有一道血窟窿。
那是楚玉的箭,贯穿出的伤口。
管事看着这最后一只鸽子,犯了难,视线瞥一眼楚玉,又瞧一眼悦溪,长嘶一声,将最后一只鸽子拎起。
“这……规则上说是要确认最后鸽子身上的箭矢数量,楚公子的箭确实戳中了这鸽子,却没留在鸽子上,所以这只当算悦溪公子的。”
楚玉抱臂而立,没有说话。
倒是黑沉着脸的悦溪开了口:“这算什么话,楚小兄弟确实也射中了这只鸽子,这一场,就算我们平局吧。”
这话说得大气,悦溪心中却是怄得慌。
他除了主动和局还能怎么办!!!
楚玉最后三箭,夺去了全场所有目光,谁又能看得出这个野小子箭术远在他之上,此时再抢占这第一名,必定惹来围观百姓的不满。
悦溪那双阴鸷的眼睛落在楚玉身上,原是偷偷在瞧她,却不想直接对上了她的视线。
悦溪呼吸一滞,收敛起心中翻腾的情绪,面色如常的对着楚玉拱手:“楚小兄弟箭术超群,在下佩服至极。”
楚玉挑了挑眉头,轻嗤一声:“这有什么好佩服的,改天你给我递一碗拜师酒,我教你射箭便是。”
楚玉话语里带着刺,小看悦溪的意思分外明显。
悦溪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捏起,极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挥拳砸向楚玉脸的冲动。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声,头顶被乌云笼罩,这是要落雨的征兆。
夏日的雨来得飞快,没过一会儿那滚滚闷雷的声音就在众人头顶响起。
激动的人群却没有立刻散去,一个个都眼神发亮的看着楚玉。
那神乎其技三箭,让人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这骑射比斗,竟然也有如同阅览诗句一般的澎湃心情。
直到雨滴落到头上,才有人开始用袖子遮住脑袋,大喊着:“落雨啦,落雨啦——”
楚玉和一众公子已经离场,坐上了返回仙居楼的马车。
四人共同乘一辆,楚玉看了一眼安然坐在自己身边的宋知韫,又看了一眼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的易岚山,悄悄凑到了宋知韫身边,小声道:“我比个赛的功夫,你把他怎么了?”
宋知韫扫了易岚山一眼,让易岚山肩膀一僵团得更小只了。
他也低声回应楚玉:“不知道,他总是奇奇怪怪的。”
他没有讲易岚山讲述的事情说给楚玉听,翻手将两个用帕子包好的果子放在楚玉面前:“这个好吃,走的时候特地拿了两个,你尝尝。”
南鹤国的果子,是用鲜果做成的酥点,模样精美,味道也各有不同。
宋知韫挑挑选选,找了两个最符合楚玉胃口的,悄悄带了出来。
楚玉看着那精美的果子,眼神一亮。
刚刚她去比赛,还被那毛驴颠了一通,此时正是肚中无物,这两块酥点可来的太及时了。
酥点味道着实不错,楚玉心满意足的将果子吞下,旁边的宋知韫递来帕子,她顺手接过来擦了擦嘴,抬头却对上了两双复杂的眼睛。
古仟寒看着她,又看了看宋知韫,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摇头叹息一声,裹了裹衣襟,坐得离他们更远了一些。
易岚山探出个脑袋,双眼精亮的看着他们,嘴角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甚是诡异。
这两人……怎么一个个看着都不太正常的模样?
此时的楚玉完全赞同了宋知韫刚刚说的话,这两个人都总是奇奇怪怪的,看着脑子不太行的样子。
正想着,楚玉往宋知韫身边又靠了靠。
她和宋知韫,或许是这车上最正常的两个人了。
宋知韫自然感受到了楚玉的亲近,唇角莞尔,视线看向了易岚山的方向,眸光幽深,看不清眼中情绪。
易岚山头皮一炸,再次缩了回去,自闭了。
马车还没有到仙居楼,楚玉的称号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无虚公子!
箭出无虚发,满弦如神祇!
无虚公子擅射箭的名号,算是彻底在南鹤传开了。
而每每有人议论这位无虚公子,必然连带着会讨论被他压了一头的悦溪公子。
回到房间内的悦溪,手指已经攥出血迹,面色惨白如纸,唇色却艳丽异常。
他身上逐渐蔓延上一阵燥热,悦溪公子深呼吸,褪去鞋袜将自己埋入被子之中。
他身上被下了毒,而这毒却不是为他下的,而是大乾如今风头最盛的将军,楚玉!
楚玉……楚觉……
悦溪公子只觉得一阵反胃,姓楚的人,怎么都这么让人厌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