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先排险开路,后安插留守警哨,最后才赶海采集,有条件了才近海捕捞”的顺序,排险小分队义不容辞,率先出发,加上我、阿强以及从纲亭部落借调的两个人,总共十二位。
之所以需要十几个人一起排险,其实是考虑到从部落群居点至海滩处,距离和面积都着实大了一些,而且荒岛丛林中的道路压根儿不是现成的。记得鲁迅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走的人多了,它便成了路”。可反过来也一样的道理——“走的人太少,根本不算路” !谁也不知道海盗已经设置了什么陷阱、陷阱里都是些什么装备、把陷阱设置在了哪个位置,都是未知数。唯一用伤残的代价确认过的事实就是海盗已经设置过了陷阱。我跟肯察探讨了一下过往跟海盗打交道的战斗经验,将自己所能预料到的陷阱形式和排解手法,同大家详细地讲了一遍。手雷陷阱自己亲手做过,所以也大致知道可能喜欢设置在哪些关键路口、隐蔽处,如何解除,都详尽地演示给大家看。
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提前的知识互通和经验分享,十分必要,说不定可以挽救好几个人的生命。
其余人员,由族长和阿奇玛坐镇指挥,留守待命,等待烽火传回来安全的讯息。
由于部落也与海盗火拼过,各有伤亡,也都互有算计,此次排险任务,着实是冒着生命的危险。除了阿强仍旧一副淡漠的模样外,其他人都有一种即将向战场开拔的悲壮感和使命感。我也感到自己肩膀上的沉重担子,如果没有将险情排除,赶海、捕捞都有很大隐患。
出发时的十二人,能安全回来的,又能有多少个呢?
虽然自己和阿强完全有借口以客卿的身份不参与具体的岛内事务,但这就相当于葬送了自己及小团队在部落中立足的根基,白吃白喝,总不是长久之计。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为了不至于又一次落荒而逃,还是要扛起大旗!
曾经亲眼见识过海盗的凶残暴戾,送行的朱梦琪和廖思佳一个个忧心忡忡,像送别自己的老公上战场一样,个个面色戚戚。芬姐报名参加了后续的赶海队,但也深知探险队的风险,面带忧愁。
我见状也有些感动,不过为了不让众女牵挂担心,故作轻松地走上前去,灿然一笑,张口就耍起了最得心应手的流氓本色,探头在朱梦琪和廖思佳之间,故作轻佻地来了一句“洗好澡,等我回来喔”,顺带眼光一扫,将芬姐也纳了进去。
大庭广众之下来了这么一句,众女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瞬间飞起了一片红晕,一个个嗔怒着圆瞪杏眼,异口同声骂了一句——“流氓!“。
站在旁边的阿奇玛则疑惑地看着我们的动作、神情、反应,多多少少也从我们这里学会了一点点普通话的她,生硬地又重复了一遍“流--氓?”朱梦琪则欣然点头表示万分认可,咬牙切齿地指着我对阿奇玛一字一句提醒道,“是的,他就是一个大——流——氓,大变态!!”
在我恣意猖狂的笑声中,排险队向着我们之前活动过的海滩,开拔!
看我即将远行,愈发健壮的小象摇头晃脑也要跟过来,我考虑到爬坡不是它的强项,还是将它留给了朱梦琪照顾,在小象不满的眼神和众女的依依不舍中,挥挥手,潇洒离去。
根据之前沟通好的安排部署,十二个人分成了六个小组,其中五个小组呈扇形逐步向前横竖交叉地毯式排查,扫除一切可能遇到的风险和陷阱。肯察率领一个人殿后,他俩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开辟和标识出一条方便普通族人通行的道路出来,便于日后来往海滩、输送物资,“要想富,先修路!”
因此,他们不仅要砍伐挡路的藤蔓树枝,还要一路清理路障、审慎地避开可能遇到山洪泥石流落石等危险路段、沿途留下部落识别信号、选取警哨点等,前进的速度相对就更慢一些,不过,也更加安全。
我们其他的五个小组,冒着生命危险稳步向前探索。每前行一步,都务必小心谨慎,生怕中了海盗的陷阱,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向阎王爷报到。
不太清楚上次海盗的武器装备都有哪些,所以根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陷阱屏障,只能凭肉身和观察力,由近及远,由大到小,由粗到细,谨慎地搜索前行,并且不断地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海盗,应该要怎么报复这帮刁民???”
按照丛林里积攒下来的穿行和实战经验,根据换位思考的逻辑,逐渐将安全区域扩大化,排除手雷陷阱3个,竹签地刺陷阱5处,翻转钉板陷阱1处,不过也付出了其中一个人被竹签扎穿脚面的代价。幸好海盗没有在上边涂抹粪便或尿液之类的污物,否则感染截肢,相当于直接要了这个人的性命。
在我的授意下,有的陷阱并没有立即抹除,反而加以改良和做得愈加隐蔽后,仍然保留了下来,只不过做了明显的部落人才能看懂的记号,提醒肯察小队以及后续的人员,“前方20米处有危险,绕行”。之所以这么做,就是防止哪一天又跟海盗发生冲突,这些陷阱仍然可以起到缓冲、伤病减员、加重追击者心理障碍等作用。
累了,就地休息,渴了饿了,就吃一些带过来的干粮,困了就点燃火堆,集体休整,轮流站岗放哨。众人虽然辛苦,但眼看海滩在望,想象以后可以补充大量的海鲜,自然还是更加开心一些。
进程虽然缓慢,但也勉强还算顺利,耗费了一天半的时间,终于将我们之前居住过的山洞重新收回。路途实际上不需要走这么久,只不过因为担心遇到陷阱,摸索着前行,自然就慢了三四倍不止。
看着四周已经被破坏得乱糟糟的简陋床铺,火堆也早已杳然熄灭,感慨一下,真的是恍若隔世。前些天还曾经在这里住过一阵子,再次归来时,已经物是人非。
院子里的柴垛还在,巨石周边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我暗地欣喜,感觉这里可以作为一个海滩前哨站来发挥作用。
正当号召大家要继续往海滩方向进发的时候,猛然听到身后的山洞里传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滚滚浓烟立刻从里边冒了出来,急忙跟剩余的人跑到洞口一看,不禁拍脑自责:发现山洞无人后,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变得有些麻痹大意,没有提防海盗竟然将手雷陷阱设置在了散落的竹床中,当其中一个队员将散乱的竹子重新并拢排列时,像钓鱼竿一样举起的竹筒,扯动了系在手雷拉环上的丝线,在轻微的外作用力下,直接引爆,将这名队员给炸了个血肉模糊,当场死亡。也幸好其他人跟随我们来到了巨石周边准备继续向下查探,留守在这里的倒霉蛋,就在阴险的陷阱中丧失了性命。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暗道好险。
我陷入痛苦的自责中,千不该万不该如此放松警惕,如果没有粗心大意,我本应该预料到这样的陷阱的!!部落能用的人手本来就不多,这次又伤一名、折损一名,实在损失惨重!担忧地遥望了一下海面,担心手雷的爆炸声将可能在附近游弋的海盗船只给吸引过来,幸好手雷是在山洞内部爆炸,大量声波被山体所吸收,并没有传播到很远去。附近的海面上,仍然暂时空荡荡的,毫无船帆的身影。
意识到海盗们的狡诈凶险,众人叠加着十二分小心,将山洞内外、柴垛、拒马、栅栏、巨石、小鱼池、溪潭等处都谨慎地搜查排除了一边,又找到手雷陷阱一处。
遥望沙滩,之前搁浅的那艘破船也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是被海盗拖走还是被海浪给带走了。看天色未晚,我继续指挥众人向海滩摸索。
幸好以山洞为界,再往海滩的路上,已经没有了陷阱的痕迹,估计海盗们仅仅提防的是部落人出海,并不想给自己以后万一再来这片荒岛海滩上,自己还要留意自己之前设置的陷阱吧。
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仍然小心谨慎地摸查了一遍,确认彻底安全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累得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躺在沙滩上一动不想动。部落中人可能有的来过海滩,有的没有来过,休息了一会,个个都兴奋得跳进海里戏水起来,洗涤自己身上的汗珠灰尘。阿强则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之前发生过惨案的海滩巨石旁,浑身战栗,拳头紧握,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面部表情中夹杂着扭曲的痛苦和愤恨,想必内心对海盗挫骨扬灰般的仇恨和惧怕,仿佛两道心魔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原本脆弱的身心。我默默地走过去,揽着阿强的肩膀,将他带离了那片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并肩坐在沙滩上,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海景,不仅感慨万千。
就在前些日子,还一直以为附近风平浪静,荒无人烟,谁知道竟然发生过几次失踪案,更有海盗偶尔侵袭,更想不到之所以很少看到船舶的影子,是因为附近的环境复杂、洋流凶险。
时间流逝,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随着媒体报道焦点和民众注意力的转移,空难后的搜救力度和排查工作,肯定会越来越薄弱,到底还有没有幸存者,估计也会逐渐被媒体和大众所遗忘。获救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苍天啊,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回到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