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法力一直在被不停地削弱,她一直以为这只是那个神做的,为了保险,她拿了护照离开,还带了一笔钱,已经六年了。
南溪都不确定是否还有谁在等她,孤独的人总是时时都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旦得不到回应,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开口寻求。
她为宋赫辰带了一封信,倘若他来,这一生,只要他不背弃,南溪会用一切来爱他、敬他、爱他,不会再离开。
果然,他还是来了,穿着一件白衬衫,还搭配了一条阔腿牛仔裤,就和高中的时候一样。
南溪走向他,他是跑向她,紧紧抱住她,原来给了一个人希望,就会有一个人守着她这么久。
真好!
宋赫辰带着他回到他买的家里,豪宅别墅,有专门的佣人,她的房间里放满了礼物,各种各样的,昂贵的、便宜的,充满了惊喜。
宋赫辰兴奋的带着她,想去拆礼物,可是南溪却一步都不想走,因为这里好像那里,囚禁了她整整六年的城堡。
“怎么了?都不喜欢吗?”宋赫辰小心翼翼的询问,害怕让她不满意,会再次离开。
“你能带我走吗?我想离开这里,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安静的地方,到时候我嫁给你,我们就过普通日子,好吗?”
南溪其实很犹豫,世界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在追逐利益,没有利益就没有办法生活,谁也不愿意为了谁放弃自己的一切。
陈泽言什么都有了,他不愿意为了她放弃,她也不爱他,可是得来的却是自己被囚禁六年。
她很弱,法力就要消失了一般,时间太短暂了,她还没有好好为自己活,一切都要结束了。
“好,我带你走。”
宋赫辰连迟疑都没有,就这样带着她离开,去了她说的那个地方,那个史上最纯洁的地方。
南溪坐在椅子上,看着宋赫辰和他们一起把房子建起来,建成了她最喜欢的类型,有大阳台,还有小房间,有很多乐器,还有零食坊。
等一切完工,她就给工人们一人递了一杯水,等喝完之后,他们便每人收了钱离开,之后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他们在这里拜堂成亲,生活了十年,宋赫辰总是会带着她去山上看樱花,还会给他堆雪人,直到南溪所有的法力都消失,真真正正成了一个人间的女子。
宋赫辰还是那么爱她,为她准备着一切。
清晨,还在下雪,宋赫辰起床为她准备早餐,可又想起了南溪养了几条狗,他便去狗狗睡的地方,给它们先准备食物。
刚走到窗户那儿,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陈泽言。
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这次终于从车里走了出来。
宋赫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带他进来坐着,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就算他来了,宋赫辰也有足够的信心,南溪这次不会再和他走了。
“你知道我和她认识多久吗?”
陈泽言很平静,只像是在讲述一个他和南溪之间专属记忆一样。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南溪,她叫谢怀愉,她就那样闯进我的生活,让我爱上她,然后又一次次被她抛弃,她把我的记忆全都抹去,让我把另一个人当成她,倘若不是你,可能今天和她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她连问都不问我,就在心里给我定了性,我回国就是为了带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这是她最早先告诉我的,只要我愿意,她就会跟我走,可是我没有你那么坚决,我放弃了,这次你必须让我带她走,只有我能救她,我的记忆恢复了,也就意味着她很虚弱,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宋赫辰慌张跑进房间,看着床上的妻子,脸色苍白,怎么喊都喊不醒,他抵着南溪的头,不舍又很愤怒,悲伤的无法言语。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替南溪穿好衣服,将她抱了出去,放在陈泽言的车里。
“倘若她能好,我绝不强留,只要她还愿意回来。”
宋赫辰就这样,和十六年前一样,看着陈泽言带着南溪离开,他却无能为力,无论是十六年前还是十六年后。
他的悲伤从来都在心里,南溪带着他一步步走出来,走出他童年的阴影,忘记曾经的一切。
可是他的难过从未消失,辛福永远紧紧跟随着南溪的脚步,远离了,也就不能再幸福,他吃了整整16年抗抑郁的药,还是没有办法好。
他唯一的药就是南溪,他就在这里等他的妻子回来。
陈泽言将她带到一个他新建的和她和宋赫辰一样的房子,他的身体里残留着南溪的血,能看到她的回忆。
每天都是一种煎熬,倘若不是南溪的法力逐渐被削弱,可能他只能知道她很开心,但又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一种折磨,倘若当初的他不那么贪心,可能这辈子和她在一起的就会是自己!
至少陈泽言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他不管真相是什么,他只认为倘若自己答应了,就不会有别的人的位置了。
江淮也好,宋赫辰也罢,都不会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的回忆和情感了,他会彻彻底底让南溪喜欢上自己。
可现在,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虚弱的南溪,仿佛是一首悲歌没了回响,可是早已让所有人将这一切铭记,刻骨铭心,永远无法再遗忘。
陈泽言每天都在她的耳边说话,在庭院里种着一棵柳树,他的血用来滋养这棵树,只要树能活,南溪就会回来。
也许他们永远等不来这一天,毕竟这也是一种十分冒险的做法,南溪虽然成功了,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也能成功。
所以他就每天在南溪旁边唠叨,一直给她讲故事,南溪先前是在听,她能清楚的听见陈泽言说的每一句话,也能了解他的所有情感。
他的故事从来都没有重复过,南溪就听他讲着他童年的故事,讲着他们之间的那些事,还讲着他的一生。
小时候母亲去世,继母趁机爬了他父亲的床,后来他有了一个弟弟,他父亲不想留,打掉了。
他继母自是待他极好的,她是他父亲的青梅竹马,自小暗恋他,奈何之间差距太大,母亲因为家族利益嫁给了父亲。
父亲只对他说过,他必须是这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弟弟还没出生就被谋杀在了他妈妈的肚子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家族之间的事情往往都很复杂,因为牵扯的利益太多,所以他不能够全身而退,也不能全身而退。
陈泽言不是没有想过抛弃一切,可是他父亲的弟弟想要权利,还惦记他的继母,倘若他走了,那谁能保护他唯一的母亲,这么大的家业,虽说不上是他从零开始打造的,但没有他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
这是没人可以否认的。
他就任之后主要还是发展药业,其他方面都是次要的,因为有个人一直是抱着兼济天下的心理去想着拯救他人,他也想,但是不能说,他也不会说。
刚好正月十五了,陈泽言睡在她房间的那张小床上,看着月光慢慢睡着,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总是会惊醒,以为是有人把南溪带走了,可是起身查看,她还在,便安心睡去。
卿凛邺踏着月光走进这扇窗,走到南溪的旁边。
“你怎么来了?”南溪起身在他的旁边问他,他并没有回答,将手放在她的发上,顺着手的动作最后看向她的眼睛。
“走吗?”
南溪问他,并没有太多不舍,只是她快要消失了,人类对神没了没了敬畏和服从,神的力量自然而然就会被削弱,这是很正常的。
他轻微点了一下头,黑色长发仿若轻柔的羽毛,又好似瀑布,在月光下反射着轻柔的光。
一双眉眼清澈无瑕,仿若最平静的湖,永远没有波涛,也没有任何情感,倘若直视久了,便有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之感。
他牵着南溪的手离开,身躯留在人间,带着她踏入无人烟之处,等一切消亡,他们再一起踏上清欢桥,永远消失。
宋赫辰看着今晚的月亮,久久睡不着,坐在窗子边上画着南溪的样子,房间昏暗,只有他的旁边还亮着一盏灯,一盏柔光灯。
心隐隐在痛,他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疼得厉害,他只能强撑着去吃药,然后躺在床上静静躺着。
南溪还是来看他了,她还记得他会心痛,每到团圆夜时他都会心痛的厉害,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没得到,或者受了伤,所以就造成了这种病吧。
南溪看了他已经吃了药才离开,他们来到竹溪海这个地方,在那里劈柴做饭。
他们渐渐变成普通人,只不过他们的归宿不是轮回,而是消亡。
南溪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远山的风景风吹浪涌,星星也出来了,波光粼粼,美得如同仙境一样。
卿凛邺走到南溪的旁边,坐下,给她倒酒,上好的竹酒,南溪最喜欢喝的,只有这里才能酿出来,自她出生,他便一直为她备着。
南溪生来就要嫁给他,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因为她生下来就是为了调节卿凛邺的经络。
世上所有的不会再被记得的神,都面临消亡,虽然卿凛邺是最大的神,但是他活的太久,不想再继续了。
南溪也不参评,她知道一直看着身边重要的、爱着的人离去不回是什么感受,她害怕孤单,孤单太久,实在是想有个长长久久的陪伴。
不喜欢一直去寻找爱,最后一直被抛弃,情绪隐藏久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这真的实在是个煎熬,本来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来到世上才知道自己想好好存活,顾住自己还很费劲。
“你说,倘若不当神了,你会当什么?”
南溪有些好奇,感觉他就是为当神而存在的,凌冷孤傲,根本就不像是人间物一样。
“当人”
他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南溪也是,她也想当人,因为人短短一生,只需要找一个理想,和一个爱人度过一生。
她会离去,其他人也会离去,不会怀念到自己都恍惚这个世上到底存不存在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
“倘若当人,我必定是要和你一起的,看看像你这样的,到底会当什么样的人?是科学家呢?还是大学老师呢?又或者是一个众人爱慕的公司总裁?”
南溪还在想象中,想着他还是和在天上一样,不问世事,一面难求,每天不是在闭关就是在休息。
南溪将手里的手链摘下来,放在他的手腕处,戴的很仔细。
“竹溪海,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真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过也好,就这样才不会惹麻烦。”
他拉着南溪回房,安安静静的在床上打坐,南溪是坐不住的,她从小就是这样,也没有谁管她,毕竟身份不一样。
她趁着他打坐,连叫他都叫不醒,就在床上睡觉,开始偷懒,南溪睡觉很不老实,还会抱着别人睡。
她就抱着他的腰睡,俗话说得好,睡觉时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睡,睡好了再说其他的。
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动,就任由南溪紧紧抱住他睡,他还是将手上的手链取下,戴在南溪的手上,化成一道禁锢。
只要再等几天,就到了时辰,清欢桥就会开放,他们就可以去了。
南溪在这里生活的也挺好的,这里本就是她出生的地方,所以她只会觉得亲切。
卿凛邺在厨房里做着饭,南溪就在他的旁边吃着葡萄,活泼可爱,和以前并无两样,只不过她还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吃的,就连一颗都不愿给。
南溪特别喜欢葡萄,所以这里一年四季都不缺葡萄,而且大颗又无子,根本就是她的天堂。
她还是不敢把吃的给他,害怕又和上次一样,又被弄到什么地方经历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他做她就吃,不做就不吃,反正他又葡萄,而卿凛邺不喜欢吃葡萄,因为有皮,倘若南溪想要吃饭,就必须给他剥葡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