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晋商私通建虏当罪无可赦,依律惩办。”
崇祯对李标新的表态,感到满意。
但明显感觉到李标话中有话:“还有呢?”
李标见皇帝猜测出自己的想法,也不管会不会给皇帝泼冷水,拱手回道:“回陛下,眼下只能抄家,对所涉大小官员,一个都不能动。”
崇祯闻言,心中也大叹一声,又在感慨怎么不是穿越到刚登基的时候。
但想到李标在军令司对其余四人做出的“百官可杀”的表态,崇祯也释然起来:“李卿稳重之言,朕自当采纳。”
“陛下英明。”
崇祯紧接着问李标:“李卿,你怕死吗?”
李标心中一怔,沉默半晌,随即笑了一声。
崇祯莫名其妙:“卿何故发笑?”
而李标却全无什么君前失仪的感觉:“陛下,莫不是忘了昨晚的君臣奏对。”
崇祯想起昨晚李标对自己的质问,也不禁笑了起来。
但想到战后的安排,他还是需要确认一番。
“太祖为绝前朝权臣之祸,遂废丞相,可仍有严嵩,张居正等人,掌控朝政大权。
朕如今也要李卿做权臣,卿也不惧?”
李标淡然道:“不惧。”
“朕在,卿自然位极人臣,荣华富贵。
可若朕身死,或青史留名,或遗臭万年,或毁誉参半,卿也不惧?”
“陛下采纳孙公两条防线之策,行豪赌之举,作为臣子,也当赌上一赌。”
李标回想起眼前这位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作为,这几天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首先就是戡乱救国诏和眼前这幅图纸。
要知道,皇帝登基以来,吏治、民生、夷情、边备,事事堪忧。
然皇帝非但不逐渐整理,反要旦夕奏效。
如今看到皇帝这两天的表现,和眼前图纸,有条有理,无复杂乱。
其次就是用人。
这两天皇帝所用之人,虽有自己认为的小人,但君子也占了大多数。
最令自己吃惊就是起用刘宗周为左都御史。
刘宗周,字启东,绍兴山阴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敢于直言,敢于坚持己见。
刘宗周干了什么事?
后世对崇祯的评价,有一条非常明显:就是刚愎自用,操之过急。
刘宗周在崇祯二年九月,就帮后世之人骂了崇祯刚愎自用,求治之心操之过急。
如此,不仅令臣下有感于皇帝天纵卓绝而自叹不及,无所事事,而且必然导致功利、刑名、猜忌。
但现在的皇帝居然还起用刘宗周,坐上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真真变得大度起来!
皇帝这种变化,让李标选择了和皇帝一起豪赌。
“卿如此,大明何愁无中兴之日?”
……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九日,酉时初(下午五点)。
张家口。
坐在乾清宫的崇祯,很清楚张家口这里,无论是对蒙古,还是对建虏的贸易,整个朝廷都是知道的。
如果体内的灵魂还是原来那个,则会在崇祯五年得知,宣府巡抚沈棨资敌建虏的事情。
建虏打林丹汗,林丹汗搞的建虏断粮,根本追不上林丹汗。
饿上几天,建虏士兵还拿的动刀吗?
几万建虏即将断粮,这是消灭他们的最好时机。
最不济,林丹汗成功逃走,明朝还能在草原上保持一个建虏的力量。
结果,沈棨等人明知道建虏缺粮,还要接济建虏。
这就完全绝了林丹汗的路。
如此放任建虏真正统一草原,后面从大明东北到西北,皇太极可以随意入寇内地。
崇祯要趁皇太极没有把这条贸易线完全控制起来时,率先打掉。
等候了一天的李若琏,终于在张家口城外见到了满桂。
满桂所带的一千五百名士兵,也已秘密潜伏下来。
崇祯两封鸡毛信,除了抄家和保密,分别给两人作了不同的要求。
于满桂,自然是说明要他在行动结束后,留守居庸关,等待卢象升一行人到来。
昨日看到旨意时,满桂大感失落和疑惑。
失落就是打不了建虏。
经历过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的满桂,是真的没有想到建虏敢如此绕道突袭。
如此便一心想赶往蓟镇前线。
在来张家口的路上,也想干脆抗旨,直接转向蓟镇。
但还是理性一面胜出,选择执行旨意。
至于疑惑,就是此时所有军队都往南边蓟镇赶,皇帝却派他往北走。
这个问题的答案,崇祯却是在鸡毛信中,给了李若琏。
于李若琏,则是要负责此次抄家所得押送。
按标准分配好满桂军、卢象升军以及蒙古抚赏后,全数押回京师。
至于李标所建言的,不能对所涉大小官员动刀。
在乾清宫,崇祯表面答应。
但是在提前发出的鸡毛信中,崇祯给李若琏的命令是:
对八家家眷以及已查明的官员,尽数诛灭,不留活口。
但最大问题,还是满桂提了出来:“李佥事,倘若强攻张家口堡,则是谋反,也有消息走漏的风险。
倘若智取,则要寻个妥当之法。”
李若琏昨日在看到密信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方中官到了没有?”李若琏问手下。
“上官,应该快到了。”
现在李若琏只能指望方正化身上还有皇帝的其他的指示。
满桂、李若琏二人等了三刻钟后,方正化来到了二人的见面地点。
方正化当先行礼:“满总兵,李佥事,咱家有礼了。”
满桂、李若琏二人也拱手回礼。
“中官,陛下还有别的旨意没有?”李若琏当先问道。
方正化在客栈中得到满桂赶到的消息后,便拆开了给他的那封鸡毛信。
鸡毛信里,只有一份盖着天子印信的中旨。
李若琏见状,顿时大喜:“如此,满总兵,我等可以成事了。”
满桂也接过中旨,也当即说道:“我先派人在张家口和宣府之间的要道驻守,截住所有送信的人。”
“那今晚行动,此次行动,事关蓟镇战局成败,切不可负了陛下圣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