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温良夜拉着我瞬间又回了吊脚楼。
陈艳秋趴在木窗边吹着夜风,望着深沉的沱江水面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连温良夜我俩回来了她都没发现。
我走到她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陈艳秋竟然被吓了一跳,扭过头一看是我,顿时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小星,你们回来了?”
我冲陈艳秋点了点头。
“刚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陈艳秋看看温良夜又看看我。
“……我的父亲当年在我母亲怀着身孕时就执意下了青城山,然后就再没回来过。
自我出生,就从来没见过他的面,不管是我读书识字还是练武修行,都是我母亲一人亲力亲为的引导着我。
我小时候看到母亲对着寒月刀发呆时总是很不理解,我不明白是怎样的感情让母亲愿意独自生下我并抚养我长大,这么多年还未曾在我跟前说过一句我父亲的不是。
当初我刚下山时就碰到了林风,可能是我在山中时间久了,见的人也太少了吧,林风长的也挺好看的,我当时竟然觉得自己对他有几分心动……
今晚和你们一起去了林家,发现了林风的真面目,我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我的母亲,当年肯定也是跟我初见林风的感觉一样吧!轻易被我父亲的花言巧语骗走了芳心……”
我抱了抱陈艳秋。
“你的父亲本性不坏,只是有些贪婪,不然张天师也不会留着他让他去镇守通天河了。
你的母亲更伟大,你的父亲虽然辜负了她,可她在你跟前不曾说过一句你父亲的坏话,没有将任何负面情绪传递给你,她把你养成了如此优秀的模样,还将寒月刀又留给了你,一定就是怕你以后不相信爱情了。”
陈艳秋低下头笑笑,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我拿起手机一看,是李天打来的电话。
“喂,小星,新年快乐!秋儿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呢?”
我在电话这端笑笑,然后默默把手机递给了陈艳秋。
“李天的电话,找你的。”
陈艳秋红着脸略带诧异的接过我的手机,边讲电话边走到饭桌边坐了下来。
我和温良夜并排站在木窗边,夜风虽冷,却吹的我异常清醒。
李天和陈艳秋的一个电话还没打完,吊脚楼下的木门便被人拍响了。
曾家人终于来了。
温良夜我俩相视一笑,然后一起下了楼。
打开门,果然是曾老三和曾东辉父子俩,两人提着一些年货礼物,满脸堆笑,这态度,跟之前在曾家跟周志伟诉苦说起我时简直判若两人。
“……星丫头,新年快乐啊!听说你现在成了这昆仑峰域的负责人,这大过年的,我阿爸我们特意来拜访拜访你……”
温良夜我俩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口。
“曾家阿叔,有事你直说就行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礼物就不必了。”
见我并不收他们提来的东西,曾东辉略显为难的看了看一旁的曾老三。
曾老三毫不客气的从温良夜我俩之间挤了进来,提着东西便上了木楼梯。
“唉,当初我阿妈在湘雅医院病逝,还是田师傅赶尸走脚将我阿妈的尸身带了回来,当年星丫头你也才五六岁的年纪,这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曾东辉见曾老三上了楼,便也讪笑着紧跟着曾老三的步伐也挤进了吊脚楼中。
上到二楼,曾老三放下手里的礼物后还特意绕着墙边那些陶罐罐看了一圈。
陈艳秋见这老头有些莫名其妙,匆忙跟李天又说了几句后便赶紧挂了电话,走到我身边将手机还给我后还悄声在我耳边问我。
“……小星,这人是谁?怎么一到这里就东张西望的?”
我知道曾老三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看看我家究竟有没有曾阿娇给他形容的那种黑蝎子蛊虫?
不过我之前已经将那些陶罐罐里的所有蛊虫都派了出去替我巡视整个昆仑峰域了,现在墙边那些陶罐罐都是空的,没有一条蛊虫在,恐怕要让曾老三失望了。
见到吊脚楼里除了温良夜我俩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曾老三也略微有些惊讶,他指着陈艳秋问我。
“星丫头,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青城山门人陈艳秋。
曾家阿爷,曾家阿叔,你们坐,我家吊脚楼条件简陋,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咱们不如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你们父子这时候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曾老三坐在我家那破旧的饭桌前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叠着往大腿上一放。
“星丫头呀,我知道你体内有金蚕蛊,能解百蛊,我也知道当年我阿妈葬礼上尸身失踪让咱们两家闹了一些误会,今天我带着礼物特意登门,其实是有事相求。”
说到这儿,曾老三看了看曾东辉,曾东辉赶紧赔着笑接上了他老爹的话。
“……那个……我堂客不知被谁下了蛊,现在嘴歪眼斜,口水直流,话都说不清楚,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就跟中风的症状特别像!
我们特意带她去医院看了,可医生却说不是中风!
我们回来又找了一些养蛊的人来看了,他们也确定了我堂客是被人暗中下了蛊,可他们却都没能耐替我堂客解蛊!
我思来想去,整个苗寨也就你有这世间最厉害的金蚕蛊,你应该能解了我堂客中的蛊毒,这不,我阿爸我俩就特意求到你这儿来了……”
“曾家阿叔,我可以帮你堂客解蛊,不过我可是要报酬的,当年我帮吴国栋的堂客驱邪,可是收了他家一万块的报酬加上一整头年猪的,这事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听了我这话,曾东辉的脸顿时抽搐了几下。
“……那,替我堂客解蛊,你、你得收多少钱?”
“我要先去看看你堂客的情况,我说的报酬,也不一定就非得是多少钱,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你要是接受我这条件呢,我就去你家试试,你要是不接受,那现在就可以带着你们的东西回去了。”
我故作轻松的提起报酬的事,曾老三顿时黑了脸,可他眼下有求于我,又不好直接跟我翻脸,简直就快憋出内伤了。
曾东辉愁眉苦脸的答应了我的要求。
“……行!只要你能治好我堂客,报酬你随便提!只要我曾家拿的出来!”
“有东辉叔这话就够了!还是东辉叔你爽快!你们放心,我向来是丑话说在前面。
到你家后我先解蛊,如果我没那本事,你们曾家的东西我分文不取,但我如果替你们解了蛊,我希望你们也能说话算数,把我要的报酬麻利给我。
不然……你们也知道的,我自幼跟着我阿妈长大,那可是学的跟我阿妈一样睚眦必报的……”
曾老三听了我这话顿时有些心惊肉跳,翘着的二郎腿都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曾东辉也惊讶的咽着口水苦笑一番。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谁敢得罪草鬼婆啊,活得不耐烦了不是?”
我和温良夜一同跟在曾老三他们身后下楼时,陈艳秋也好奇的跟了上来。
“……我在青城山修炼多年,还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中蛊是什么样呢!我也去看看!”
我们一行人走在寨子中,各家各户做的年夜饭的香味都交织在了一起,还有鞭炮声此起彼伏,年味十足。
我想想林风的电话和周志伟对曾老三说的那些话,却不由的在心里哀叹,越是这过年的时候,才越不能放松警惕,孙二爷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派高手过来,郝叔叔之前还特意提醒了我,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昆仑峰域的龙脉。
不知不觉走到曾家,一走进曾家大门,陈艳秋立即皱着眉拉了拉我的衣角,然后用眼神跟我示意偏房里有古怪,我面带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陈艳秋见我早就知道了偏房的事,便放下心来,安心的跟着我们走到了曾家堂屋。
曾阿娇照顾着中了蛊后完全不能自理的丁春霞,见我跟着她阿爷阿爸一起来了她家,还面色不善的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她那充满仇视和嫉妒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凡是养了小鬼的人,性格面相上都或多或少会受到小鬼的影响,会有一层若有似无的邪气蒙在五官之上,普通人或许发现不了,但但凡有点道行的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曾阿娇用经血供奉小鬼,就已经被小鬼影响了,她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这才几天不见,那黑气就又变的越发浓重了些。
丁春霞这几天被蛊毒折磨的不轻,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我们刚进屋,丁春霞斜着眼看到我,整个人更激动了,偏偏此刻她的身子还不受控制,坐在椅子上浑身一抖,竟然尿了一裤兜子,瞬间弄的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尿骚气。
曾老三和曾东辉都略带嫌弃的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小星啊,你看,我堂客就是这么个情况,这蛊,你应该能解吧?”
这几天这丁春霞也没少吃苦头,说我坏话的惩罚,也够了。
我扭头看看温良夜,冲温良夜点了点头,温良夜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拔掉瓶塞放在丁春霞鼻子下让她闻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丁春霞就恢复了正常,嘴也不歪了,眼也不斜了,口水也不流了,只是浑身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温良夜见她身上的蛊毒都消了,冷笑一声又收回小药瓶。
“阿妈,阿妈,你感觉怎么样?好了吗?能正常说话了吗?”
曾阿娇还不放心的盯着丁春霞左看右看。
丁春霞咽了一口口水,伸出颤抖的手指指我和温良夜。
“这两个人……太可怕了!下蛊害人于无形,这几天这蛊毒折磨的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说完这话,丁春霞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尿湿的裤子,她一时又羞又恼又害怕,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眼睛一直盯着我,整个人慢慢退到了里屋。
见丁春霞竟真的恢复了神智和行动能力,曾东辉也长出了一口气。
“哎哟!太好了!春霞,你总算恢复正常了!”
我也轻轻笑了笑。
“东辉叔,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这报酬的事了?”
“你要多少钱?你开个数吧!不然我还按照当初你给周红丽驱邪的费用来给?”
曾东辉试探着问了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曾阿娇倒是先炸了。
“什么???!!!她给我阿妈解蛊还收钱?我看我阿妈中的蛊明明就是她下的,就拿个药瓶让阿妈闻了闻便解了蛊,如果不是她下的她能解的这么轻松?
给人下蛊,再收钱来解蛊,真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啊!
我记得当初冷寒星给吴勇的阿妈驱邪,都收了吴勇家一万块钱加一头年猪吧?这是敲诈!阿爷,阿爸,你们可别被这小狐狸精给骗了!”
我冲曾阿娇冷笑一声。
“真难为你还记得我收了吴勇家多少报酬呢!不过今天我替你阿妈解蛊不要钱,我要的是别的东西,你如果不给,可以试试看,我能解了你阿妈的蛊,就能让你阿妈、让你甚至你全家都中蛊。”
我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曾阿娇听了我的话瞬间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曾东辉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哎哎,星丫头,你看这大过年的,别动气啊!你放心,我既然答应给你解蛊的报酬,这说到肯定做到嘛!你别跟我家阿娇一般见识啊!你看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曾家有,我曾东辉绝无二话!”
我冲曾东辉笑笑。
“是吗?那就把你家偏房里的东西当做这次解蛊的报酬,让我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