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被火封锁,望不到头。
“快撤!”关胜下令。
有的人身上已着了火,这时也顾不得队形的整齐,军士疯狂地向后跑,何公公也钻出马车,亲自抽打驾辕的马。
林冲行尸走肉般被人拖拉了几步,就没人顾得管他,他麻木地立在那里,觉得被火烤着也挺暖和。
有个小兵靠过来,迅速给他割开捆绑,喊道:“林教头快跑吧,想报仇也得有命啊!”
林冲像被当头棒喝,猛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小兵,小兵推他一把说:“我在汴梁禁军中,蒙你指点过武艺,你快往山上跑吧!”
小兵跟着队伍跑走了,林冲不再犹豫,往山坡上冲去。
在前面着火的同时,后面的押粮运草队伍也着火了,所幸火势不是很猛,很快扑灭,但粮草已毁了十之七八,只剩一点焦糊的米。
关胜他们一气跑出了十几里地,火势追不上了,才停住步子,检查队伍。
他们这支队伍本来是三万人,现在前锋营折进去了,火攻又死伤数百人,关键是粮草不继,晚饭还没吃呢,全军都没了士气。
再看前路,火焰照亮了夜空,一时还没有熄灭的可能。
关胜带着两个副将同监军公公商量,何公公说就近找个地方歇下吧,先采集补给待命,这边速速派人快马回京报信,请示圣意。
“都是呼延灼这个叛将,对我军太过知情,才导致我军吃了这个亏,让皇上抄他满门!”何公公擦着熏黑的脸恨恨地说,为自己的失败找了替罪羊。
关胜长叹一声,想替呼延灼辩解,但也不敢确信,只好沉默。大宋的武将,既不如文官,也不如太监,书写战报也是他们的事,即使何公公把罪责按在关胜头上,他也只能听着。
郝思文这时才想起:林冲哪去了?
关胜看着远处的火光想,那悲情的汉子,怕是和家人团聚了……
林冲觑个火焰的空档跑上山,到了上面就是迎着风走,与火势背道而驰,为避开关胜大军,他只能往山上跑。
“林教头,好手段啊!”
林冲跑得累了,身上的伤也发作起来,精神有些松散,直到有人说话,他才发现,岗上竟站着五个人,说话的正是徐庶。
“哪有你徐先生手段高明,你一直没走吗?”林冲靠着一棵树坐下来,摸了摸伤口,虽然不重,空下来时身体也在提醒着刚才那一场恶战。
徐庶边唤过一个随身带着药箱的人帮着林冲上药包扎,边说道:“有好戏看,舍不得走啊,听说过三英战吕布,亲眼见林教头力战三英,可是头一回。”
“先生笑我被俘之人,不厚道啊!”
“一人敢闯数万人的战营,虽败犹荣,何况你对上那三人都不是庸碌之辈,此等状况下还能全身逃脱,徐某是真心佩服!”
徐庶手下那人收起药箱,叮嘱林冲找到医馆还是要好好诊治,现在手里条件有限,只能简单包扎一下,上些止血消炎的药,林冲谢过。
徐庶对手下人布置任务,一个回去通知高将军收拾人马离开八虎岗,一个去许都报告,两个去了汝宁郡,最后道:“各人依计行事,我陪着林教头走走。”
那四个人转眼奔各自方向走了,徐庶才问林冲那高俅是否在队伍中,林冲也不隐瞒,将所闻都告诉了他。
“很好,你这仇还是要接着报,时间抻的稍长了些,效果却是内外兼治。”
“先生的火攻已经奏效,朝廷兵退了,你还要做什么?”
徐庶笑道:“这只是和宋军打个招呼,他们也没真正地退兵,所以我的计划也刚刚开始,要去汴梁走一走,顺道我会帮你把高俅搞掉。”
“不可,林某还是要手刃仇人。”
“杀人那种粗活儿我不会和你抢,我是发现了更有趣的玩法儿。”
徐庶意味深长地笑了,但林冲看来,比不笑的徐庶更吓人。
——
延安府的兵马被称做种家军,只因这支军队的底子就是种师道的祖父种世衡创立的边防军,与西夏雄主李元昊征战多年,大漠狂沙铸造出种家军的威名,即使后来不是种家人领军,民间依旧以种家军为其名号。
种师道从长安归来,令军心大振,种家军又名副其实了!
而此时,一队百姓衣装打扮的种家军正向西夏进发,带头的是都指挥使上官正龙,种家军的老牌军官,副指挥使是王进,曾经的东京禁军教头,而少华山几位寨主都在其中做了都头、队头等。
这支五百人的队伍,大多是种家军老兵,还有部分少华山的精干喽啰,这次任务是解救洪州被困的汉人,因为情况不明,只能扮做百姓做试探性的行动,以免给人口实。
种师道到任后,就对延安府到西夏边界这一带辖区让人做了排查,反映上来都说没有人口失踪事件,那么据史进讲的“被圈禁万人”又是什么来历,难道会是西夏人冒充汉人,没道理啊?
种师道对上官正龙交代:这支队伍只携短兵刃,尽量不要引起宋夏两方面的注意,将洪州一带情形打探清楚,确定是否可以用兵。
同时,种师道亲率大军向西夏逼近,按朝廷旨意,剿伪汉也是要动兵的,不能按兵不动,然则却是上官正龙他们的后援和补给,只是其中的道道没几个人了解。
由于西夏与宋的对峙由来已久,局势反而不那么紧张,非战时边民私相贸易,虽然是在官府禁绝之列,也是屡禁不止。
上官正龙他们就冒充边民,带着中药、蔬菜、日用品等物,轻松地混入洪州,在市场像模像样地兜售,抽空就四下散出去打探,到日落时再聚拢一起,分享各家的情报。
他们惊喜地发现,洪州兵马不多,只因西夏后方不宁,西凉府被伪汉占据,所以抽调了大批兵力去与马腾拼杀,包括洪州。
这是西夏料定宋朝懦弱,不敢轻启事端,才造成宋夏边境的暂时空虚。
史进去探的是困人的山谷,看守的西夏兵因为调兵原因已减少到二百人左右,但山谷里的汉人大多都虚弱地躺在地上,怕是要撑不住了,他建议今晚就去救人,区区二百西夏兵,不足为惧。
上官正龙下令,所有人往山谷集结,拯救被困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