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再不多话,纵身跳入河中向客船游去。
陈二牛也追着跳水,到得近前,却是攀上了小舟,这小兵虽说是北方人,却是芦苇荡里打渔为生的人家里长大,对水里的活计倒也熟稔,检视那条小舟,幸好没有损坏,就划上停到了客船旁边。
这时杨志已到了船上,一眼见到两具船夫的尸体,心生警惕,再看船上的人都是女子,其中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也就猜到了端倪:“你们可是遇到了贼寇?”
婆子说:“从他们话里听着,是这地界有座梁山的土匪,杀人抢钱,两只船就剩我们几个女人啦!”
“你们遇到的应该是林冲,不然的话你们几个也剩不下,这梁山贼寇越来越张狂,怎么还抢到运河来?”
林黛玉接话:“那人确是姓林,他是什么人啊?”
见小姑娘落落大方,杨志也有几分欣赏,就多说两句:“以前是东京的军官,得罪了高太尉,给按了个罪名发配,结果高家还是不依不饶,追到沧州要弄死他,给逼得上了梁山。”
“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黛玉轻叹。
说话之间,杨志已检查了船上的设施,见一切无虞,就对黛玉等人说道:“我们还有十余人在那边,需要借用你们的船,可付些租金,你们意下如何?”
贾府婆子听到对方有十几人,就有些畏惧:“我们都是妇人,恐有不便啊!”
黛玉心知,凭自己这几人,就是不同意也没有用,就施礼说道:“我们本来就没有船工,没有吃食,有人相助甚好,租金就不须谈了,只求义士能以礼相待,送我们到红楼城!”
“小姑娘放心,我们要么是军人,要么是有身份的贵人,岂能如梁山贼寇一般。”
杨志和陈二牛各划一船,很快到了诸葛众人所在地方。
军士们先把船夫的尸体抬下来草草埋了,再把六车遮盖好的金银合车搬到客船上,然后陈二牛、虞候常怀忠带着六名军士坐上小舟,其余四名军士和一个虞候随着杨志同诸葛四人上了客船,加上船上原有妇孺,坐了个满满登登。
诸葛和王嬷嬷等人几句攀谈,知道了她们的目的地,心中暗喜,正愁进贾府怎么才不显得突兀,这下子有了充足的理由。
“红楼城据说是个神仙住的地方,我等便跟着去开开眼界,只是一直听闻红楼之名,还不知确切位置?”
一个婆子答道:“就在北京附近。”
诸葛对“北京”闻所未闻,自叹在山里待的时间太长,很多事都不知道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古人诚不欺我!但众人在场,又不好露怯,做出“懂了”的样子缓缓点头。
关羽捋须冷哼一声:“宋人小国,总是搞些玄虚,多大个地方,还分出北京南京来!”
黛玉虽然从未出过远门,却也晓得一些基本常识,轻声道:“不止南北,还有东西,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北京大名府。”
杨志挪到诸葛身边,附耳问:“我们这一批要紧的东西,从大名出来,又要回到大名吗?”
诸葛咳了一声:“今日大名已不是昨日大名,即使是昨日大名,还有句话‘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将军只要跟着诸葛走,万事无忧!”
——
济州府先后接到两起报案,忙坏了捕快观察使何涛。
先是谢都管报大名府提辖杨志带着押运军士伙同贼人劫走了生辰纲,这等惊天大事不敢耽搁,府尹立刻派人快马传讯给东京的蔡京、大名府的梁中书,并着落何涛速去黄泥岗一带查探。
何涛纠集人马刚要出发,见衙外走来一伙奇奇怪怪的人,便喝问来者何人。
对方长成个猪样的胖子答话:“我们是取经的和尚,刚刚在黄泥岗上走失了我大师兄,本来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我师父不同意,这不就上你这来报案了,是这地方对吧?”
听到对方也是在黄泥岗上出的事,何涛便想到这两起案子恐有关联,就忽略了对方的身份,立刻把人带进府衙。
府尹先查看了唐僧的通关文牒,奇怪道:“这也不是我朝发放的文件啊?”
八戒大耳朵扇了扇:“我们这一路走了很多番邦异国,你不认识也不奇怪,有事帮忙就行。”
唐僧怕他乱说话人家再不给办事,忙说:“主官莫怪,贫僧是东土大唐来的,为取经大事途经贵地,我那徒弟在这项使命中责任重大,请主官务必帮我们找到,也为主官积下一份功德,贫僧与徒弟定要每日为主诵福!”
府尹心急生辰纲的下落,也不去细究他们的来历,只让讲出在黄泥岗上都遇到了什么。
八戒嘴快,把事情一口气道出,只是没说喝的是酒,道是一种奇怪至极的水。
何涛笑他没见识:“这必是那蒙汗药酒,府尹大人,谢都管遇见的也是这个卖酒汉子,看来抓住此人,就能破案!”
府尹点头:“速去吧,莫要走脱给蔡太师交代不了。”
八戒不愿意了:“是我们报案,与那蔡太师有何关系?”
府尹嫌他相貌粗陋,就下了逐客令:“那和尚,你们且退下吧,如果偷生辰纲的和偷和尚的确系一伙贼人,此案必破。”
这时,大堂外面一阵喧嚣,一队明盔亮甲的军士大踏步冲了进来,为首一员将手提宝剑,指着府尹道:“快些带你的人出去,这衙门本将征用了!”
府尹见他们的军服与平素军伍大不相同,不像朝廷军,又惊又怒:“何人大胆,敢闯官衙对本官无礼,何观察,将他拿下!”
何涛招呼一声,众捕快一拥而上,却哪是那些军士的对手,顷刻之间就躺倒了一地。
将官冷笑:“蚍蜉撼树!”
府尹颤颤地站起来:“将军究竟是何人?”
那将官傲然道:“大汉衮州牧账下偏将狄鹏!”
“哪里有什么衮州牧?本官还是糊涂。”
“本将也糊涂,这一夜之间也不知怎的多了你们这些鸠占鹊巢的家伙,本将一路打过来,已尽数驱逐,你等还有例外吗?”狄鹏也很着恼。
“不可胡为,我要上报朝廷得知!”
“你要报哪个朝廷,衮州牧已将这里的事报与曹司空,你就不用费事啦!”
唐僧见双方争吵把自己晾在一旁,对八戒道:“你去给两方调节一下,不要耽误我们找你师兄的大事!”
“师父瞧好,我这就调节!”八戒气息鼓荡,两只大袖子猎猎风响,忽地怪叫一声“天女散花”,向堂上诸人挥去。
狄鹏和手下众军士像是被飓风拍打,四散跌飞,有的撞到房顶又掉落下来,把刚刚爬起的何涛众人又砸晕了,一时间乌烟瘴气。
八戒见除了师父师弟,堂上已没有站立之人,方垂下袖子:“这回能好好说话吗,谁能告诉我,失踪寻人的案子还接不接?”
案桌下传出府尹的声音:“只要和尚你赶走这些人,本官立刻给你寻人去。”
刚才对八戒等人不屑一顾的狄鹏也是大骇,捂着新鲜磕就的一脑袋包求道:“本将坐了这府衙,自然也会管理政事,这位神人不要插手可好?”
八戒有些拿不定主意,问师父:“这两人态度还都不错,该怎地处理?”
唐僧退后一步:“这些俗务为师不想牵涉,只要能找到你师兄,随你怎么处理,悟净,跟为师出去透透气,八戒把这陈年老灰都给招惹出来,不要沾染了为师的慧心。”
沙僧忙用袖子帮师父驱赶着灰尘,护着唐僧出了衙门。
八戒见师父放权,心中快乐:“老猪有主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