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实在太宠爱柔妃了,不顾群臣和太后的反对,执意要封柔妃为后。
但天不遂人愿,柔妃封后第三日,忽然染上恶疾暴毙,只当了三天的皇后。
她在陛下最爱她的时候死去,陛下怎么能不念念不忘?
柔妃死后,陛下将她埋入自己的皇陵,说百年后要同她合葬。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陛下都意志消沉。
后来他也宠幸过不少妃嫔,但都是点到为止那种,看着像雨露均沾,但只有妃嫔们自己知道,陛下对她们并没有什么感情。
包括良妃娘娘,不过是陛下一次酒后的乱为,怀上了九殿下,才因此母凭子贵封了妃。”
“唉。”说到这里,李嬷嬷叹了口气:“当年良妃娘娘吃了不少苦,由于出身卑微,没少被其他妃嫔欺负。
她身体底子本就差,加上十月怀胎没怎么养身体,生下九殿下后,就撒手人寰了。”
“不止良妃娘娘,宫里其他娘娘,其实都不曾真正得到过陛下的心。”
“直到一年前,陛下见到杨家小姐,惊鸿一瞥,惊为天人,见了第一眼便纳入后宫,封为贵妃。九殿下不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能这样横刀夺爱,但宫里老一辈的都懂,贵妃她,太像死去的柔妃了……”
听到这里,沈云娇算是完全明白了。
要说狗皇帝是个渣渣吧,他又爱柔妃爱的痴狂。
说他不是渣渣吧,他不惜一切代价找替身,抢夺替身时,真是节操碎了一地。
“娘娘,恕老奴多嘴一句……您还是少在陛下面前出风头,有时候,风头出尽并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被惦记……”
李嬷嬷说的是心里话。
良妃娘娘生前一直叮嘱她,切莫让九殿下出风头,希望九殿下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自然,他的王妃也应当如此。
这后宫的龌龊,远比人能想到的极限还要过分。
沈云娇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嬷嬷这是在教训我?”
李嬷嬷立马低垂下脑袋,毕恭毕敬:“老奴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惦记我,是我的错?不是,他就喜欢找柔妃的替代品,你不去怪他,反倒怪起我来了?”
“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李嬷嬷清楚侧妃为什么这么针对自己。
那苦参,侧妃觉得是她放的,暗中在害殿下呢。
她答应过殿下,无论被怎样刁难,都会守着。
所以即便沈云娇冷嘲热讽,李嬷嬷仍旧哈着腰,一副恭敬样。
沈云娇见邪火发不出去,顿时没了胃口。
这老嬷嬷何必假惺惺?
“嬷嬷,我来府中也有一个月了,原先府中没有女主人,你来打理府中事宜,合情合理。如今我也熟悉了府中事务,你把库房钥匙给我吧,这王府,我来打理。”
沈云娇说的很直白,不怒自威。
她倒不是真的想掌家,而是想拿到掌家权,更好地调查李嬷嬷。
李嬷嬷当然不肯把掌家权交出来。
只要把库房钥匙一交,娘娘进入库房盘查,再找几个采买的下人言行拷问,那自己多年采买苦参,给九殿下‘投毒’的事便会瞬间暴露。
殿下说,还没到和皇后撕破脸的时候,所以这事还得先保密。
想到这里,李嬷嬷强硬起来:“娘娘恕罪,库房钥匙,老奴不能交出来。”
“娘娘若想掌家,那得殿下亲自发话,殿下若没发话,那请恕老奴不能把管家之权交给娘娘!”
“你……”秋燕气得抬起手指,指着李嬷嬷的鼻子。
她家公主话都没还说完呢,这老刁奴便把燕王拿出来,想杀谁的威风啊!
“娘娘请恕罪,库房的钥匙,老奴不能给,这钥匙,只能交给王府未来的正妃!真正的女主人手里!”
呵……
沈云娇想过会碰钉子,却没想到这根钉子这么硬。
“嬷嬷的意思是,我如今不算这王府的女主人?”
沈云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很冷。
李嬷嬷急忙否认:“老奴没这个意思。”
“既然没这个意思,那便把库房的钥匙拿来。”沈云娇耐着脾气,仍旧好言好语。
但李嬷嬷就是坚持,不肯松口:“库房重地,闲杂人不得入内!”
“我家小姐是闲杂人吗?你这老刁奴!”秋燕气得不行,忍不住骂道。
沈云娇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嬷嬷的意思是,只要王爷开口让你给钥匙,你便给?”
“是,只要殿下开金口,何止钥匙,王府掌家权,老奴也一并奉上!”
“好,你退下吧。”
“老奴告退。”
李嬷嬷倨傲的模样,把秋燕气坏了。
“小姐,她这是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燕王的奶妈,在这摆谱,给您下马威呢!”
“我知道。”沈云娇点点头:“但眼下不是跟她起冲突的时候。”
毕竟李嬷嬷是皇后的卧底,这件事孟九玄也被蒙在鼓里。
切不可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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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前,小厮来报,说王爷在禁卫司吃公食,不回府吃了。
沈云娇饭吃的差不多时,一行人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孟九玄,身上的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他的身后,李嬷嬷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跟着。
沈云娇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用想都知道,大概率是李嬷嬷去孟九玄跟前告状了。
果不其然。
孟九玄先发制人,虽然没发脾气,但是表情很严肃,声音很冷:“嬷嬷她伺候本王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虽只是本王的奶妈,但却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曾有过任何差池,本王希望,你能如本王一样,善待她老人家。”
沈云娇听的发笑,李嬷嬷到底怎么告的状,竟让孟九玄说出这番严重的话。
“臣妾哪里没善待她了?”沈云娇扯了扯嘴角,眉尖飞挑,很挑衅。
李嬷嬷一听,硬着头皮演了起来:“殿下别恼,如果娘娘对老奴管家不满意,那老奴将管家之权交出来便是。”
“不用。”孟九玄冷冷打断李嬷嬷的话:“你管家五年,从未出差池。这个家,你继续管。”
“沈棠,记住你与本王的约定,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别想。”
约定,那自然就是一年之期一到,就和离。
沈云娇哭笑不得,她就是想进库房看看,想调查苦参之事。
这个家,求她当,她都不想当好吧。
她堂堂越国长公主,未来女储君,能掌一国之权,为嘛要委屈在这一方天地,管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