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试探刚好可以作为佐证。
在皇后心中，孟九玄这个养子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养子的一条命，都不如亲生儿子的生育能力重要。
沈云娇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
孟九玄从小就没了娘，皇后美其名曰爱这个养子，其实真正怀了什么坏心思，无人得知。
“公主，府中肯定有皇后身边的细作，不然没办法让燕王长期服用这苦参。”
沈云娇没吭声。
南廷皱了皱眉：“这人在王府中的地位不一般，不然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让楚王服用苦参这么多年不被发现。”
听到南廷这番话，沈云娇的心里，其实隐隐约约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不过公主，您真的要管这档子事么？这背后，说不定牵扯到吴国皇权的明争暗斗，调查的越深，公主您可能就越危险……”
“不怕。”沈云娇扬了扬眉，丝毫不畏惧，反倒有股越战越勇的气势。
“如果真的能确定苦参是皇后的安排，那就能百分百确定皇后和孟九玄的关系不好，那么孟九玄杀害阿轩一家的嫌疑，便可以大大降低，甚至……”
“甚至什么？”南廷好奇地询问。
沈云娇拧着眉，眉宇间带着疑惑：“阿轩一家被灭门，这消息是阿轩家的一名仆从说的对吧？你们甚至连阿轩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对吧？”
“是。”南廷双手抱拳，回想起来：“属下记得那一日下着大雨，一名鲜血淋漓的人跌跌撞撞拍响了琉璃坊的后门，那人自称是慕容家的仆从，说燕王派人灭了慕容一家满门……”
“事后属下命人去核查这人的身份，却查无所获，询问了可能是慕容家的宅子，都说不知道有这户人家。”
沈云娇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起初知道这事时，她的反应很激烈，只想着找到阿轩的下落，为阿轩的家人报仇。
但随着进入燕王府的日子越来越久，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继续调查那名仆从的身份。”沈云娇淡淡吩咐。
-
沈云娇回到王府时，太阳刚刚落山。
她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对象——那就是李嬷嬷。
李嬷嬷是燕王府的管家，掌管着库房的钥匙。
府里采买了什么，她最清楚。
整整五年，苦参月月采购，如果不是给孟九玄用，难不成，李嬷嬷自己用掉了？
一个正常人，也架不住长期服用苦参，也是会伤脾胃的。
晚膳时，孟九玄特地回来陪沈云娇一起用。
经过秋弥这次出行，两人的感情越发好了。
饭桌上，孟九玄时不时地给沈云娇夹菜。
稍稍吃了些后，他命人拿来工具，亲自给沈云娇剥螃蟹。
沈云娇不阻拦，而是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
装作不经意，瞥了眼眼前的汤羹。
“嬷嬷。”她扭头喊道。
李嬷嬷就在旁边站着，闻言急忙上前：“娘娘请吩咐。”
“最近我有些心绪不宁，睡眠不安，你吩咐厨房这几日给我炖一些苦参当归鸽子汤。要不，这会儿就去炖吧。”
“娘娘，库房里没有苦参……”李嬷嬷状似很为难的样子。
沈云娇明知故问，府里没有苦参？那肯定是把苦参都销毁了呗。
“苦参是常用药，怎么不备着些呢？”
“这……”李嬷嬷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开口。
犹豫了片刻，自作聪明道：“苦参败损脾胃，殿下脾胃虚寒，用不得这药，殿下用不得，府里自然就很少采购，我们下人平常也很少用到这样名贵的药……”
沈云娇闻言，微微一笑。
李嬷嬷这是不打自招啊。
原本她还怀疑，会不会错怪了李嬷嬷。
现在看来，绝对没错怪，李嬷嬷真的有问题！
沈云娇看破不说破，接过话茬：“那去买一些来，给我单独做。”
“是……”李嬷嬷微微颔首，吩咐仆人去采购。
“怎么会心绪不宁？”孟九玄皱了皱眉，把剥好的蟹肉和蟹黄递到沈云娇面前。
沈云娇扯了扯嘴角：“王爷差点被冤枉，臣妾还心有余悸呢……要是六皇子当时真的动了杀心，齐王早就命丧黄泉了……”
“不止齐王，臣妾也担心王爷你。”
孟九玄听到她说担心自己，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可他没有抬头，而是故作高冷：“本王不是储君人选，放心，安全的很。”
“唉。”沈云娇叹了口气：“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兄弟之间互相残杀，还是挺让人唏嘘的。”
“说不定，母子之间也会厮杀。”
这话她带着试探。
孟九玄很明显的又一顿，这一次，差点被蟹钳弄伤手。
“你们先退下吧。”这时，沈云娇吩咐道，并给秋燕递了个眼神。
秋燕点点头，待其他人，包括李嬷嬷离开后，站在门外把风。
厅堂里顿时只剩下夫妻二人。
沈云娇想了想，把筷子放下：“王爷，你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其实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好吧？”
这话一出，惊得孟九玄抬起眼帘。
沈云娇却丝毫不避讳，笑了笑：“当臣妾提出取你的心头血给齐王时，皇后娘娘几乎没怎么犹豫。”
孟九玄没有太大的反应，没有赞同沈云娇的话，也没有反驳。
而是淡淡道，带着关切：“就吃两只蟹吧，蟹寒，解解馋就好。”
-
深夜。
一名衣着华丽，后脑勺绾了一个圆盘发髻的老妇来到了孟九玄的书房。
孟九玄颀长而立，手里拿着一本兵书，正在仔细研读。
“见过殿下。”老妇轻声道。
孟九玄的注意力这才移到了老妇身上。
老妇不是别人，正是李嬷嬷。
“启禀殿下，府中发生了一件怪事。”
“嗯？”孟九玄一脸好奇，手背在身后，攥着书。
“今早老奴清点采买物资，发现清单不见了，奇怪的是，当天下午，清单又在书案底下发现了！”
“老奴记得很清楚，查看过书案底下，当时根本没有清单，老奴怀疑，有人偷偷拿了清单去看，然后又放回到书案底下。”
孟九玄聪明如斯，李嬷嬷只是稍稍说了这么几句，他便完全捕捉到了她的意图。
“你怀疑，侧妃拿了清单？”
“老奴不敢……”李嬷嬷低垂着脑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过娘娘今日晚宴忽然提到苦参，不得不让人怀疑……”
“是老奴疏忽，才让娘娘发现了端倪。”
李嬷嬷说完，扑通一声跪下。
“与你无关。”孟九玄摆了摆手，眉眼间透着几分赞许：“她既然精通医理，那想要找出本王胃疾的病因不难。”
“老奴接下来该怎么做？请殿下明示。”老妇头死死低着，态度很谦卑，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