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处有一段时间了。
孟九玄自诩自己对沈棠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尽管平素她都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看着胆子小。
但其实都是伪装出来的。
她胆子大着呢。
不是遇到真害怕的东西，不会这样委屈巴巴地恳求他。
“嗯，本王不走。”孟九玄的声音蓦地就温柔起来，转过身，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一个在洗澡，一个在静坐，两人都不说话时，气氛怪怪的。
尤其孟九玄，耳边听到哗哗的水声，回想起刚才赶走蝙蝠时，不小心看到的画面，顿时面颊通红。
月光的照耀下，女人的皮肤几乎白到发光。
尤其是那双藕臂，没有一丝赘肉，纤细、白皙。
晶莹的水珠在她臂弯上晃动，挥舞出一片晶莹。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好女色的女子起非分之想。
可他控制不住……
“沈棠，你怎么会怕蝙蝠？”孟九玄不敢再胡思乱想了，急忙找话题。
沈云娇也觉得不说话别扭，于是热情地回应：“小时候留下阴影了。”
“能仔细说说么？”孟九玄的声音低沉，却隐隐夹杂着一丝温柔。
“王爷想听的话，那臣妾便说说吧。”
沈云娇陷入到了思绪当中，注意力不在洗澡上，随意扑腾了两下温泉水的水面。
“小时候臣妾被绑架，关过一阵子，那房子又黑又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恐怖的是，那房子里的蝙蝠会吃人，那时候臣妾还小，身上被蝙蝠咬的遍体鳞伤，差点一命呜呼……”
蝙蝠身上携带各种各样的病毒，被猫狗咬了都要打破伤风，更别说被蝙蝠咬。
可古代哪有破伤风打？
尽管当时沈云娇心里年纪已经不小，可毕竟身体才四岁，不留下心理阴影不可能。
“你小时候竟有这样的遭遇？那绑匪抓到了么？”孟九玄闻言，很是心痛。
沈云娇摇摇头：“没抓到。”
接着，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啦，不过当时，臣妾遇到了一束光，他每天都会给臣妾送吃的喝的，知道臣妾怕黑，还给臣妾送过蜡烛。”
“这束光，是个女孩子？”孟九玄好奇地问道。
沈云娇嘴角上的笑意更加浓了，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庞。
那是一个清风霁月的少年，她曾隔着门缝偷看到过他的样子。
她没有回答孟九玄的话。
视线朝他看去，看着他神似慕容轩的侧颜，喉咙顿时发紧的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问出了下面的话：“你杀过人么？”
孟九玄闻言，背脊一僵。
沈云娇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懊恼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臣妾胡说八道，你就当刚才臣妾问的话是放屁哈……”
她强颜欢笑道。
孟九玄却低声回应：“杀过，战场杀敌，手上已经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
沈云娇愣了愣，见他居然回了这个话题，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试探：“除了战场上呢，其他时候杀过么？”
这步步紧逼的问题让孟九玄蹙了蹙眉，虽然不理解沈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他还是诚恳且认真地回答道：“没有。”
可他知道，这个‘没有’只是暂时的。
王权争斗，血雨腥风。
若想站在权力的制高点，不踏着千千万万的尸体垒成的石阶上去是不可能的。
“真的没有吗？”沈云娇秀眉紧蹙，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
属下查到的信息，最后指向孟九玄是灭阿轩一族的幕后黑手。
可潜入燕王府这些日子，她和孟九玄朝夕相处，越来越发现他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人。
“以后说不定会有。”孟九玄再次笑了笑：“所以，你怕么？”
“呃？”沈云娇愣了一下。
“怕本王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么？”
“恶人当杀之……但要是滥杀无辜，那自有因果孽报！”
“嗯。”孟九玄点了点头，低头不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又陷入到尴尬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九玄才又开口：“你儿时受到过那样的虐待，会恨你的父亲么？”
“呃？”沈云娇起初没反应过来。
绕了个弯才想清楚，孟九玄误会了。
她刚才说的那段遭遇，是自己和父皇来吴国做人质时所遭受到的。
“不恨，因为不关父亲的事，当时臣妾被一帮坏人绑走，要恨也是很那帮坏人。”
“嗯。”孟九玄再次点头。
沈云娇洗的差不多了，游到岸边擦拭自己：“那王爷，你小时候呢？没有生母照拂着，应该很辛苦吧？”
她想套一点他和皇后的真实关系。
果然，这个问题戳中了孟九玄的要害。
他背脊一僵，旋即冷冷道：“本王是皇后的养子，谁敢欺负本王？”
“这样啊。”沈云娇看破不说破，从他的反应来看，他说的是假话。
语气那么冷，听着就想嘲讽。
把干净的衣服穿好后，她走到孟九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王爷你去洗吧。”
孟九玄猛地回头，抬眼看着笑靥如花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儿时的一些零碎记忆忽然闯入脑海中。
雪霜小时候的样子，忽然就跟沈棠的脸慢慢重合。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魔怔了。
两个人是长得像，但他还没愚蠢到会把两个人搞混。
雪霜是雪霜，沈棠是沈棠！
在他心中，也许沈棠一开始是雪霜的替身。
但现在他很清楚，不是了！
“好，本王去洗。”他哑着嗓子道。
沈云娇眉眼一抬，一脸明媚：“需要臣妾给你搓背么？”
“不用……”孟九玄尴尬道，心虚地把视线挪开：“你去旁边等着吧。”
“万一有蝙蝠呢，臣妾就坐这里等吧。”
“也好。”
孟九玄点着头，便转过身去脱外袍。
等他把袍子脱掉，瞥了眼身后时，发现某人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看着他，视线丝毫不躲闪！
“沈棠，你别看……”孟九玄别扭起来。
沈云娇哈哈大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呀。”
“沈、棠！”孟九玄气到一个字一个字喊她名字。
沈云娇的笑意不减：“好好好，不看，留给王爷你真正的妻子看，哈哈哈。”
听到这话，孟九玄的脸一下子黑如锅底。
不知道怎么了，瞬间很想反骨。
她越是把自己推给别人，他就越不想如她的意。
想到这里，他故意绕到沈云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