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
下来的人是秦书贺。
“姐夫。”
江清梨手捧着烤红/薯，坐在路边的花坛边。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靴子上还沾着些许纯白的雪花。
就像路边被天使遗落下来的一片小羽毛。
“你怎么在这儿？”
秦书贺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红/薯的热气缭绕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心头微微一紧，疼惜和惊喜裹挟在一起。
“站了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掉了，新手机里没有你的号码。”
江清梨说。
“先上楼再说吧。”
秦书贺这套房子里还留着江清梨的一些洗漱用具，拖鞋睡衣。
他打开浴霸和暖气，让江清梨先进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她坐在餐桌前，继续啃那个红/薯。
身后嗡嗡嗡的，是秦书贺在帮她用电吹风吹头发。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再来了，可是我没地方去。”
江清梨的声音几乎被吹风机全部掩盖了，也不知道秦书贺是怎么听见的。
手一按，风声停止。
“你随时想来，这里都可以来。”
秦书贺说。
“姐姐家就是你家，我是你姐夫，有什么不能来的。”
江清梨放下红/薯，眼睛眨了眨。
“我跟程屿分手了。”
秦书贺放下刚刚拿起毛巾的手，轻轻应了一声。
“嗯，猜到了。”
如果不是分手了，她又怎么会大冷天的跑到这里来？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原本就觉得有些草率。不过也没关系，恋爱都是要谈才能发觉是否合适。”
江清梨点点头，却又很奇怪地问：“你都不问我具体原因么？”
“肯定是他不好。”
秦书贺抬着眼镜笑了笑。
江清梨鼓/鼓腮帮子：“你这样有点不公平了。”
秦书贺：“没什么不公平，每个人都是这样，在意你在意的，偏爱你偏爱的。他让我们家小梨大半夜跑出门，甚至都不追一下，肯定是他的错。”
江清梨笑弯了眼睛：“秦老师，你这么好玩，为什么姐姐还总是说你无趣？”
秦书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摇摇头。
“可能是因为，你姐姐有太多有兴趣的事要做了。”
秦书贺用毛巾擦了擦江清梨的头发。
“何况我喜欢她时，本来也就是我一厢情愿。”
叮咚——
门铃声响。
江清梨打了个激灵。这么晚了，秦书贺还有访客？
她故意用暧/昧又夸张的眼神看了秦书贺一眼：“我来之前，是不是真的应该打个电话？”
秦书贺没说什么，只是大大方方去开门。
这一度让江清梨以为，或许外面是他刚刚叫的一份外卖。
结果门一开，外面站的竟然是蓝晓幽！
“秦老师，小梨她——啊？你在这儿？”
秦书贺显然有些无奈：“晓幽你也一样，下次要过来，提前先打个电话。”
蓝晓幽一瘸一拐蹦跶到江清梨身边。
她的腿上次在事故中受了伤，养好之后没有大碍，就是走路还有点别扭。
“小梨你果然在这儿，程屿问我你有没有来我这。你们是吵——”
“分手了。”
江清梨伸了个懒腰，把红/薯掰了一半，递给蓝晓幽。
蓝晓幽应了一声：“哦，还好是分手了。我还以为又吵架了。你的身体都这么差了，他还跟你吵架，那也太不像话了。”
江清梨：“……”
秦书贺：“……”
天已经晚了，蓝晓幽这一来，也就不打算走了。
于是两个姑娘大大方方把主卧给占了，秦书贺拿着被子去客卧，临走前还要把她们的空调调好。
“想睡么？”
蓝晓幽窝在大床上，跟江清梨搂在一个被子里。
两人做了五六年的好姐妹，却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拱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江清梨之前在经历了姐姐去世的打击后，很难再对亲密关系表达松弛。
所以明知道蓝晓幽对她很好，但两人之间也完全无法构建出真正的阳光姐妹淘的感觉。
因为那种关系，前提是岁月静好。
“睡不着。”
江清梨翻了个身。
“那就说说话。”
蓝晓幽笑着说：“或者看看电视。”
江清梨想了想，这好像也不是非得二选一的。
平安夜之前的失恋，应该多少会觉得心里有些孤独吧。
打开电视有点人声，两个姐妹窝在一起，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说点悄悄话，也不失为一种真实美好的小确幸。
“要是有点零食就好了。”
蓝晓幽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不过秦书贺这么自律又洁癖的人，房间里怎么会找得到零食呢？
于是她悄悄溜出去，看隔壁的客房已经关了灯的样子。
“这老年人的生活作息真是。”
蓝晓幽让江清梨去客厅找，自己则去厨房间找。
最后绕了一大顿，只找到了两盒牛奶，一盒葡萄，还有一些无糖麦片。
“这也太不适合聊天追剧了。”
蓝晓幽拿出手机，冲江清梨诡秘一笑。
“你等着。”
说完，她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按下一连串的炸鸡可乐薯条还有串串。
备注写上：房门口不要按门铃，悄悄的。
“晚上吃这么多你不怕胖？”
江清梨吐槽。
蓝晓幽拍拍大腿：“怕什么，姐又不搞对象，而且之前受伤流那么多血，不得补一补？”
江清梨：“好吧。”
反正她现在吃碳水都是发苦的，吃点炸鸡看看或许也不错。
“你找到什么了？”
蓝晓幽问。
江清梨：“一罐口香糖，两颗巧克力，还有一包过气的花生米。”
这些东西，估计是办公室的同事分给秦书贺的。
“那是什么？”
蓝晓幽一脸奇怪地看着江清梨手肘上沾着的一张纸。
想来是她刚才在茶几上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粘在皮肤上的。
江清梨也不知道是什么，直接就伸手给拽了下来。
那是一张医学检查报告单。
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的名字，是秦书贺。
因为担心弄出太大动静，所以两人没开灯。
只用手机屏幕的那点光照着，上面的指标实在是令人尴尬到脚趾扣地。
“什么畸形率，这个是什么？”
“还有液化时长？蛋白质……蛋白质含量？”
江清梨与蓝晓幽对视了一下，两人瞬间炸毛。
蓝晓幽先一步把报告单抢下来，直接揉成一团。
再看江清梨时，脸颊也变得通红。
“小梨，这，这这……”
“这是秦老师的检查报告？”
“而且检查的……是男科？”
“我的天，他为什么要去做男科检查？”
两个姑娘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完全不知所云。
“会不会是因为，现在夏真乔已经死了，江老师的仇也报了，你都开始谈恋爱了，那秦老师也不能一直这样单身啊。”
“该不会是以前学校里的领导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了，然后两人谈的还不错，于是去做婚检？然后就检查了这个项目？”
“我们……要不要看看？”
江清梨眼珠转了转。
“不好吧，这是人家的隐私。你怎么能看这种检查结果呢？”
蓝晓幽坚决不肯给江清梨。
“哎呦，我十三岁来月经的卫生棉都是秦老师给我买的，我看看他身体各部分零件是否功能完备，这也没什么吧！”
“江清梨你不要发神经了好不好！”
蓝晓幽把她推到一边去：“都正常点，大家都正常点！”
“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姑娘闹的声音太大了，秦书贺被吵醒，直接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灯一开，那个被蓝晓幽揉成的小纸团直接掉到了他脚下。
秦书贺弯腰捡起来。
江清梨和蓝晓幽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动物一样，瑟瑟缩缩在一起。
“不是，姐夫，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秦老师，刚才真的，没开灯，我们看到好像是个体检报告就收起来了。”
“那个，你别生气，我……点了点炸鸡，你要不要吃？”
秦书贺脸色微澜，轻轻摇了下头：“没事，这种都是单位的常规体检。是我自己没有把东西放好。你们吃完早点睡，我明天早上还有会。”
蓝晓幽笑道：“秦老师，你在夏商的法务部，每天也很忙么？”
秦书贺想了想：“还好，倒是没有江叔来的忙。他今天晚上还到长寿湖工程现场去了的。”
江清梨和蓝晓幽等到了外卖后，悄悄拿回房间，把沙发搬过来，打开电视投屏。
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随便放着一个新闻频道，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江清梨奇迹般发现，吃炸鸡这类东西，好像口味没有那么苦，能尝到一点食物的香气，已经是很奢侈了。
“你说，江叔和秦老师现在还留在夏商集团，是为了什么？”
蓝晓幽问江清梨。
“可能他们是觉得，夏真乔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的罪名并没有公开白天下。”
江清梨想：“对于道德感高的人来说，结果不重要，名义才重要。不过我不一样，我不在乎为什么，只要夏真乔死的够惨，我就很开心。”
蓝晓幽：“可我总觉得他们留在那里，有点不安。尤其是江叔，都那么大年纪了，腿脚也不好。万一再有点什么工程状况，程屿现在离开了程家，夏家人跟他也撕破脸了，我怕程屿没办法保他。”
江清梨苦笑：“你以为他在程家，就会保我爸爸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给蓝晓幽看了那段视频。
“你自己看看，我为什么跟程屿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