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完之后，她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才忐忑的看向导演。
白松就在台下坐着，微微蹙着眉，问：“最后一句词，是你自己加的？”
李绵绵说是。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觉得，她跟龙桥情深义重，即便道不同，但诀别时，心中总有小儿女姿态，所以加了这句。”
听完她这话，导演没有立刻说话。
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今天的试戏，李老师，回去等消息吧。”
李绵绵楞了一下，追问：“您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或者，我也可以遵循原台词的，要不我再给您演一遍？”
白松则是摆了摆手：“其实你演的还可以。”
他说到这儿，又看着李绵绵：“只是觉得差了点感觉。”
这话一出，李绵绵就有些着急：“您觉得差了什么，我还可以再完善的！”
上次试镜，导演就让她待定，李绵绵回去之后下了大功夫的，甚至就连她听不下去的戏曲都忍着翻来覆去好多遍。
她可不是为了听一句差感觉的！
她要的是这个角色定下来！
导演则是敲着手中的剧本：“这样，待会咱们再讨论。”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看向外面：“还有演员没试戏吧？”
林宛瑜就站在一旁，举了举手：“有的。”
她开口时，声音清脆。
白松往这边看了一眼，倒是眼前一亮。
今天来的女演员全都是妆容精致，居然有人素颜来。
她皮肤好，五官稠艳，不施脂粉也带着气势。
攻击型的美人皮。
导演来了点兴趣，示意她过来。
李绵绵咬了咬牙，阴阳怪气：“这种角色需要阅历的，宛瑜，你千万别在导演面前丢人啊。”
对于她这话，林宛瑜只弯唇笑了笑：“多谢。”
这话轻描淡写，倒显得李绵绵用力过猛。
她压低声音：“你别得意。”
林宛瑜唇边笑意浅淡：“好说。”
她不接招，李绵绵也不敢在这时候闹得太难看。
角色还没定呢，不能给导演留下坏印象。
但她到底不甘心，索性站在一旁，看着林宛瑜能演出什么花儿来。
房间不大，因为空旷，说话还有回声。
导演跟纸片人都在下面坐着，林宛瑜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林小姐是吧，我看了你唱歌的片段，很不错。”
毕竟是齐卓推荐的人，白松有天然的好感。
“开始吧。”
林宛瑜点头，将手中的剧本放在桌上。
又把椅子往外挪了挪。
再抬眼时，她眼中神情就变了。
她抬脚站在了椅子上，手指了指外面。
“龙桥，你看到了什么？”
女人眼中悲悯，偏头时，明明是空无一人，却让人觉得，那里就站着她的伙伴。
“是空街啊。”
她说：“但这里，本来该是最繁华的夜市，是花灯如昼、是车水马龙、是行人如织歌舞彻夜。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街闭门，人心惶惶。”
“你口口声声说为大局计，大局是什么？是百姓。”
她手指收回，目光环视一圈，定在身侧：“我今日为权势能舍弃一人，他日便能舍一城。”
“君与我道不同，今日便就此别过吧。”
她抬手抽出发簪，长发如瀑。
簪子被她递了出去：“城外是你的阳关道，恕不远送了。”
当日的定情信物，如今成了决裂的信物。
她手指松开，簪子坠落在地。
沉闷的声响，像是坠在了人心上。
“我与此城，同生共死。”
……
直到林宛瑜捡起簪子鞠了一躬，导演才回过神儿来。
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角色，就定你了！”
他脸上满是激动的喜色：“林老师，你这段戏，绝了！”
看到林宛瑜的表演之后，白松终于知道为什么哪里不对了。
因为他这部戏是戏曲改编的，所以所有来试戏的成了两个极端。
要么极力的模仿戏曲里的女主角；
要么极力想要跟戏曲里割裂开来，换成一个新的人物内核。
只有林宛瑜不一样。
她饰演的，是凤霜本人。
是大家出身的底子、行走江湖的锤炼、还有历尽千帆的悲悯。
她的底色造就了气韵，锤炼出了她的品格，而在济世救人里，她则是找到了自己。
那是在新旧融合与碰撞里，造就出来的人物，是带着最美好的期许，所写出来的灵魂。
他看着眼前人，因为激动，眼圈还有点泛红。
“你就是天选的凤霜！”
对于导演这话，林宛瑜倒是谦虚的很。
她轻笑着，跟导演道谢：“我还有许多不足，您多指教。”
她当然了解凤霜，因为那是她无数个昼夜打磨出来的人物。
但今天她所饰演的，又有所不同。
这是她后来的经历里，多出来的东西。
孟语冰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听到导演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跳加速。
她克制着激动，快步过来跟导演道谢寒暄。
“谢谢您认可我们宛瑜的演技，不瞒您说，宛瑜接到您给的剧本之后，就认真揣摩了很久，为了这个角色，也做了很多准备。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话说的，就让一旁的李绵绵脸色难看了。
毕竟，论起来“揣摩了好久”，她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从接到剧本到现在，她在这个角色上耗费了将近两个月，可居然抵不过林宛瑜一天的时间。
李绵绵当然不甘心，更不愿意这个角色被人抢走。
她快步走过来，强撑着笑容，问导演：“您不是说，试戏结束之后，咱们可以聊聊的么？”
白松跟乘风影业也是有过合作的，所以对于李家的小公主，他也留着几分脸。
他不打爱看八卦，所以对最近的八卦并不知道。
眼下听到李绵绵这话，直接了当的开口：“辛苦李小姐这段时间为了这个角色的付出，不过眼下我觉得，女主角可以直接定了。所以，抱歉。”
白松的话说的还算客气，李绵绵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您不是说，我演的也可以吗？”
李绵绵眼中已经带了泪，跟导演讲：“如果是演技的原因，我还可以继续打磨的更好。而且，如果我来出演，那么乘风影业的投资一定会追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