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片刻,司空离对着守着须静堂的藏刀阁弟子吩咐道:“传我命令,从今日起,传入须静堂的书信,皆须由我过目。所有转交司空辰的事务,全部暂停。”
“还有……”
看着从须静堂内出来的桃夭,司空离补充道:“若无我亲自下发的命令,须静堂内所有人员,皆软禁于此,不可再踏出此门半步!”
“是!”
藏刀阁弟子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家阁主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刚沾过杜大人的血腥,全身的血管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行。
司空离动用身法,一路翻墙掠瓦,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粗暴地将房门撞开,视线模糊间,一道蓝影已急切地将他扶住:“阿离。”
司空离喘着气,吸入熟悉的味道:“慕容,你来得挺及时。”
“是师尊让我来的。”
慕容公子望见司空离红得仿佛要往外滴血的眼白,又道:“阿离,沾了血腥后莫要轻易动怒,不然将会越来越严重……”
司空离用“乱雪行空”狠狠戳住地面,声音嘶哑:“我……控制不住。”
慕容公子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上司空离因与血毒对抗自己咬破的嘴唇:“阿离,这次解毒,你想要药,还是要我?”
~~
司空辰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有握住,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带来的刺痛感在此刻仿佛落了空:“兄长,当真是这么说的?”
桃夭有些愤愤不平:“没错!平日您做了如此之多,为何少掌门要突然如此这般?”
司空辰看着手部的烫伤,沉默许久。
岚国当政皇帝并不作为,任由奸臣当道,且好大喜功,岚国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所以就算察觉到司空离与曹夫人在天刀门内悄悄藏了宁王的资产,司空辰也并未上报。
但西蛮凶残,所到之处皆是虐杀与掠夺。
苦的,依旧是百姓。
无论那灰袍人能力如何,要将西蛮的铁蹄引入九州,必定不是贤德之人。
司空离不是傻子,为何要做这种与虎谋皮的事?
自那日之后,司空离便将自己关了禁闭,嘴上说是保护,但今日直接亲自下令断了须静堂的交际来往,有担心情报泄露之态。
那灰袍人口中的合作之事,更显得板上钉钉。
但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似乎从司空离进入净城的那一天起,一切,便发生了不可预估的变化。
莫非?
放下手中已经泼出去一半的茶水,司空辰拿起纸笔,对桃夭道:“桃夭,你替我再去问一问楼下的藏刀阁弟子,能否替我转交一封书信给兄长?”
~~
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司空离并不排斥,这具为冰雪生,此刻却仿佛处于烈焰般的身子,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想将那一点冰凉吞噬殆尽。
顺着那手指握住慕容公子的手,司空离一字一顿地道:“我说过,我并不想把血毒转移到你身上。”
慕容公子将他扶到床榻之上:“阿离这是担心我么?”
司空离睫毛一颤:“不过是不想凭空又多一条人命在手上罢了。”
“阿离放心,像我这样的药人,这点毒量,半个月就能能排尽。倒是师父的药……阿离少喝一些。”
司空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在血毒的作用下思维有些涣散:“慕容,我很好奇。把亲近之人的秘密告诉别人,究竟是想要什么?”
慕容公子眼眸低垂:“阿离,你是被我牵扯进来的……我只求,在死前,能看着你从这吃人的泥潭中爬出来……”
司空离似乎并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拉着他的衣袖,眼睛有些难以聚焦:“慕容,我的头好痛……”
慕容公子一惊,捧住他的脸:“阿离,凝神,看着我,莫要被它夺了神智。”
~~
做了几天任务的苦儿脱下伪装,在角落处换上普通天刀门弟子的衣物。
自那日将慕容公子与司空离暗中勾结的事情汇报给灰袍人后,灰袍人果真传了一部奇异的功法给他。
虽不是当初说的嫁衣神功,却也让苦儿的修为一日千里,隐隐有了要成功结丹的迹象。
除此之外,灰袍人还有交待:“拿着这只虫子,它能感受到你慕容师兄的位置,继续盯紧他。”
看着此时透明吊坠内开始扑腾的虫子,苦儿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之色:“莫非师兄也来到了这天刀门之内?”
根据吊坠内虫子的反应,苦儿很快地找到了一个较为显眼的院落。
并未有人把守,苦儿很顺利地寻了个无人之处翻墙而入。
毕竟虫子的反应并不精准,苦儿捧着玉坠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许久。
就在他倒算放弃此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你也是要来找少掌门的么?他在三楼,可需我为你通报一下?”
少掌门?司空离?
苦儿瞬间精神一振,笑意盈盈地道:“不用啦,漂亮姐姐。少掌门说,我只在此处等待便好。”
用营业式微笑送走侍女,苦儿便身法一闪,轻功来到了三楼。
三楼是司空离的私人生活场所,所以并没有其他人。
但很快,苦儿便顺着声音找到了疑似目的地的房间。
借着可以屏蔽气息的灵石,苦儿很是大胆地透过未关严的窗户朝里瞧去。
只见司空离正抱着慕容公子,声音有些低沉:“抱歉,慕容,方才我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是不是弄疼你了?”
慕容公子安慰道:“阿离,我不就是要来与你解毒的么?血毒本就会影响些许神智,你无需自责。”
“慕容,你说你要在临死前看着我爬出泥潭,若我不想呢?”
“阿离!”
“我虽不知这究竟会是怎样的泥潭。但若我能清醒地活到那一刻,我想与你,一起爬出去。”
苦儿紧紧抓着手中的吊坠,死死盯住光影下十分融洽的二人。
师兄,你的结局,应同我一般!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能够呼吸在温柔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