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离一步步走到趴在地上呕血的司空辰面前,手指敲击“乱雪行空”刀柄的节奏逐渐不安起来。
司空辰被砸得有些七荤八素,抬起头来,眼前发黑,始终看不清兄长的脸色,嘴中只挤出一句:“兄长,莫要一错再错了……”
深吸一口气,司空离能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身后灰袍人如同针扎的视线,闭上眼,大喊道:“来人!”
护卫在议事厅附近的藏刀阁弟子得到命令,皆动用轻功,几息之内便集合在司空离身边:“参见阁主!”
司空离拽起司空辰的领口往其中一个藏刀阁弟子身上一扔:“带司空辰回他的须静堂,给我在门口盯紧了。若无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是!”
司空离转过身去,看向议事厅。
灰袍人似有似无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带着慕容公子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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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曹夫人的心腹敲开了司空离的房门:“少掌门,关于兵器库的情报走失,那些人或许露出马脚了。”
顶着黑眼圈的司空离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你指的是?”
知道灰袍人想要监视天刀门内部的情况不过轻轻松松,而司空离又要装作无比听话的样子掩过他的耳目。
于是这几日,司空离不敢再像往常那般,时不时就抱着这些文书往司空辰的须静堂跑,开始亲力亲为起来。
再加上因为宁王谋反案的缘故,无数与天刀门有合作的势力纷纷提起了毁约之事,难免又熬了几个大夜。
那人走上前,低声道:“在给宁王藏弩箭的地方,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司空离不急不缓地在面前的文件上写下批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给宁王藏兵器的地方靠近后山,离司空辰的须静堂离得极近。
或许顺便去看看他?用什么理由呢?
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等待盖章的文件,司空离终于想起了那日司空辰遗落在自己房间里的印章。
把玩着那枚印章,司空离心中有了数:“我只是去质问这印章上的花纹究竟是何含义。如此解释,那灰衣人大概也不会产生多少怀疑。”
不过,这印章上的花纹似乎很是少见,像极了名门望族甚至权贵官府的款式。莫非,玉姬的出身,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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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人带着手下,猫着腰来到了这几日踩好点的“物资库”内。
让手下撬开其中一个箱子,杜大人抽出铺盖在表面的被褥,扔在地上,满意地看向箱子中的军用弩箭:“果真还是逃不过本大人的眼睛。速速清点数目,天黑以前,我们便上报给那位大人。”
手下的小兵立刻开始行动:“是!”
虽是上面临时派下来的新兵,但依旧训练有素,不过几炷香的功夫,这些小兵便给杜大人递上了情报:“报告大人,若每个箱子所藏弩箭数量相同,那么这个后山里的弩箭,至少可以万为单位。”
杜大人大喜,笑道:“数以万计?极好,够进行一场小型的叛乱了!把我纸笔拿来!我现在便上书那位大人,咱们一出天刀门就给他送过去!”
说干就干,杜大人搬过一个箱子,便拿出纸笔印章,写了起来。
但还未写几个字,便觉得头顶一片冷意。
抬头,便见一白袍青年,剑眉冷目,手提一把长刀,在前方俯视着自己。
而随着他的靠近,周身的气温急转直下,刚刚因为兴奋而沸腾的血液在那几个瞬间仿佛就要凝固。
杜大人哆哆嗦嗦,仿佛不会说了话。
这人究竟何时出现的,为何一点气息都没有?
司空离用刀挑起杜大人面前的白纸:“让我瞧瞧,你写了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白纸上临时用来当作纸镇的印章便一个轱辘从箱子上滚到了司空离的脚边。
熟悉的款式引起了司空离的注意,将之捡起,打开盖子,一股电流猛击心头。
从袖中取出司空辰的那枚,问道:“你可认识这枚印章?”
那杜大人见状,想都没想,立刻跪了下去:“五品印章!您就是代替司空辰与我接头的大人么?在下杜岩……”
一字一句,如铁锤般狠狠在心中砸出一阵又一阵的回音。
待司空离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手起刀落,在一瞬间内,就如解决其他小兵那般砍下了杜岩的头颅。
走出物资库,遮住有些晃眼的阳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血毒的原因,司空离下达命令的声音有些发抖:“把尸体处理干净。”
几个心腹没有任何疑问,只知按照阁主的命令行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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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器库离司空辰的院子极近,不过几秒轻功的路程。司空离拖着还未擦干净的“乱雪行空”,失魂落魄般走了许久。
把守在须静堂外的藏刀阁弟子,遥遥望见黑着脸向自己走来的司空离,皆是心里一惊,将身体站得笔直。
司空离并没有看他们,望着这熟悉的阁楼,问道:“你们有人注意他在里面做些什么吗?”
门口的藏刀阁弟子道:“阿奇守在楼内,要不将他喊回来?”
“嗯。”
那个叫阿奇的藏刀阁弟子所接到的命令,不过是贴身保护司空辰,并没有仔细去听司空辰与桃夭等人的谈话,仔细回忆了半天,才道:“好像在说棋影阁阁主让他离开您做亲传弟子的事,哦,对了,好像还提到了什么弩箭,貌似和您有关?”
司空离愣在原地,思绪翻涌起来。不过片刻,手中的“乱雪行空”便刀鸣不断。
那几位弟子虽跟着司空离出生入死多年,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主?”
不曾想,司空离竟仰天大笑起来。
众人皆愣在原地。
司空离扶住身旁的墙壁,身体一抽一抽,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的好弟弟,你可真的从未让我失望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