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听了玄夜白的话,发现韶惜华和玄夜白的眼神都落在了她被寇依依挽着的胳膊上,顿时莫名其妙。
师徒之间挽个手,怎么了?
女孩子之间挽个手,怎么了?
为师就是更宝贝女弟子,别太嫉妒!
寇依依听见大师兄的话,把师父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她小脸软糯,双眸坚定地看着绛珠:“大师兄放心,依依没那么娇气。不管是屋檐下还是屋脊上,师父去哪依依就去哪,绝对不给师父拖后腿!”
玄夜白暗中磨了磨后槽牙:“师妹能适应就好。”
绛珠见寇依依如此乖巧,宠溺地拍拍她的发顶,道:“真乖。放心,为师不会让你们……”
“哒哒,哒哒哒——”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特别是眼前的街道空无一人。
绛珠话还没说完,立刻噤声。
几个徒弟见师父如此,都竖起万分警戒。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
绛珠侧耳听着,对方步子不齐,像是宿醉之人摸着街沿在找回家的路。
几个徒弟明显也是这样想的,逐渐放松警惕。百花镇没有宵禁,所以半夜有酒鬼被赶出酒肆也是正常的。
“哒哒,哒哒哒——”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绛珠的眉头越蹙越紧。
不,不对!
这脚步声虽不齐,可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甚至每两步间隔的蹒跚都一模一样!
脚步声是伪装!
绛珠猛得朝街对面的屋檐望过去。檐下灯笼照不进的阴影里,有人一步一步走近,手中的剑柄随着步伐在黑暗中时隐时现。
破魔落到绛珠肩上,道:“我看不透对方的修为,甚至没发现对方身上的灵力波动,可他确实拿着一柄修士的剑。你要小心,这可能是一个修为在你之上的修士。”
绛珠暗中点头,拦住几个弟子按兵不动。
目前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能贸然出手。
相比于绛珠这边的警惕,黑暗中那人拖拉着脚步走到绛珠对面时,好似没看到绛珠几人,兀自顺着墙角在路口拐了弯。
师徒四人相互交流眼神,决定远远地跟上。
既然是来查案,发现可疑点便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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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街角,一处门前窗边挂着轻曼飘帛的楼阁在夜间灯火通明。氤氲的光线透过纱幔,倒映出里边痴痴缠缠的人影。
丝竹管弦不绝,莺歌燕语不断。
这是——青楼!
饶是绛珠也没想到,一街之隔竟有此番天地。
寇依依瞪大了双眼,一字一顿地念出牌匾:“寻、芳、阁?”
寻芳阁里传出的靡靡之音勾起了绛珠某些令人脚趾抓地的回忆。
她努力维持面上严肃的神情,黑历史却一个劲儿往脑袋里钻。
上神绛珠有三个徒弟,分别是魔神玄觞、狐族青栾和龙族黎川。
彼时,弟子青栾修为有成,前往人间历劫。
初为人师的绛珠顽性大,被旁人撺掇着去人界占了个青楼,还抓了落难的青栾,让他男扮女装,每日在青楼抚琴一曲。
青栾继承了青丘狐族的美貌,就算是男扮女装,也能迷得那些老色鬼一掷千金。
于是乎,抢占青楼成了绛珠上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事业。待青栾历劫完毕,她抱着一车金子在琥珀山上笑得像个反派。
这件事无意中传到仙界,被人以讹传讹,最后竟变成了绛珠上神垂涎弟子美色,趁弟子在人间历劫,将其囚禁青楼,为其一掷千金,与其日日缠绵!
可怜三界第一美人的青栾仙,生生被绛珠那个莽夫给糟蹋了!
自那以后的百年时间,天界众仙看绛珠的目光多了几分惶恐,生怕自己被她看上,成为她的“禁脔”。虽然绛珠上神生得也很美,但他们神仙都是有志向的!绝对不能做下面那个!
同时,众仙看青栾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这孩子本就是青丘弃子,还被他师父……这可真是既出狼窝,又入虎穴!
命苦啊!
每每想起这段记忆,绛珠都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不为自己,是为青栾。
她一时贪玩,把青栾黄花大小伙的名声给糟蹋了!导致这孩子心理问题愈发严重,最后竟然对他师父起了偏执的心思!
绛珠始终觉得自己作为始作俑者,最没有立场指责青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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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看到眼前寻芳阁的招牌,玄夜白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兀自笑起来,眼神却渐渐冰凉。
他见绛珠愣神,抿唇问道:“师父在想什么?”
玄夜白的话拌着夜里的风往绛珠身上吹。
绛珠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她摆摆手,不多解释:“陈年往事罢了。”
玄夜白多盯了绛珠几眼,才慢慢垂下眼眸。
他心道:陈年往事也值得师尊回忆吗?师尊的回忆里有他吗?
脚步声的主人转过街角便没了踪影。
这条路的尽头只有寻芳阁,绛珠猜测方才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想引他们来到这里。所以,寻芳阁与刚才那人有何联系?又与失踪的路人有什么关系?
看来这寻芳阁是非进不可了。
“徒儿们,逛过青楼吗?”
寇依依听道师父突然这样问,瞪大了眼睛:“师父,我们是修士,怎么能来这……这种地方?”
韶惜华的冰块脸也有片刻波动。他侧过头,僵直脖子表示没有。
绛珠的目光落在迟迟没反应的玄夜白身上:“你逛过?”
玄夜白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他勾起嘴角,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弟子对那种地方不感兴趣。”
绛珠挑眉。没有正面回答,那就说明去过咯。
她也没戳穿,笑道:“既然都没逛过,为师今晚就带你们开开眼界!”
绛珠颠了颠腰间的钱袋,目光在街市上扫了一圈,带着徒弟溜进街边的成衣铺。
不多时,几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大摇大摆走进寻芳阁。
他们进入寻芳阁后,寻芳阁外原本空荡的街道渐渐扬起大雾,遮盖了灯火屋舍。
雾气如白纸泼墨,须臾间,整个百花镇只剩这一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