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百花镇已是申时,天色渐暗,城门已闭。
小镇没什么守卫,城门也没落锁。
绛珠上前将城门推开一人宽,师徒一行溜进城里。
穿过城门,脚尖落地的那一刹那,绛珠眯了眼睛。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灵力波动!
那是一股如浪潮般扑涌而来的灵力,却在触到绛珠时骤然消散!待她反应过来再想去探,已经了无踪迹!
此地并不是什么福泽深厚的宝地,城墙外的地界更是灵力稀薄,为何城墙内会产生如此剧烈的灵力波动?
难道有其他仙门之人先一步到达百花镇?是为失踪案而来,还是——
百花镇不大,城门后就是主街集市。
此刻所有店铺都已打烊,路上稀稀拉拉点缀着几个行人,身影都模糊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
街边的屋舍内挑起一盏盏油灯,在窗纸上倒映出生活百态。
无人在意他们几个溜进城里的外乡人。
绛珠眉尾微微上挑,抬手安抚胸口躁动的琥珀神珠,暗道:有趣。
她拍了拍推城门时掌心到沾的灰,又在衣袖上擦了擦,道:“时辰不早了,今晚先找个客栈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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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一行在百花镇里找了一圈,仅有的三家客栈全部满员。
寇依依坐在客栈外的台阶上,揉了揉因赶路酸痛的脚腕。
她强忍着没被林黛玉上身,和白日那样对绛珠撒娇:“师父,没有客栈也没关系,我们可以……”
这时,一队白衣执剑的修士越过绛珠一行,进到客栈内。小二见了他们立刻迎出来,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上二楼。
绛珠瞥到他们的服饰,多看了一眼。
这是昆仑宗的弟子。
之前的蒙面人头领也是昆仑宗的人。
见到此景,寇依依顿时炸毛了。她跳起来指着他们对小二质疑道:“我们先来的,凭什么他们有房?”
寇依依本是凡间富贵人家的娇小姐,因命格特殊才不得已进仙门求庇佑,机缘巧合下被江遗玉收为弟子。她平日在师父面前的乖巧不是装的,可面对外人,大小姐脾气便压不住了。
正在上楼的昆仑宗弟子闻言,退下楼梯,在客栈的大堂里整整齐齐地列成一排。
他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制服连每个褶子都一模一样!
为首的一名昆仑宗弟子扫过几人,目光落到绛珠身上,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晚辈礼:“昆仑宗弟子满仪见过遗玉长老。”
说罢,他身后一排小弟子随着他一齐鞠躬:“见过遗玉长老。”
绛珠对昆仑宗的礼法严苛程度早有耳闻,如今亲身体会,真真是无福消受。
不过,这个满仪倒是有眼力见,只唤她遗玉长老,丝毫没提到望月宗。想必她脱离望月宗之事仙门已经无人不知。
绛珠很满意这个结果,冲对方点头,道:“不必多礼。”
昆仑宗的弟子都起身后,绛珠看向满仪:“往日我都以帏帽遮面,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满仪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道:“遗玉长老向淮水宗退亲的留影石已经传遍仙门,仙门弟子都赞叹您的魄力。”
这只是其一,满仪还留了后半句话没说。
寻仇报复甚至脱离宗门这些事,在各大仙门之间不算新鲜。遗玉长老退亲退宗之事这样火爆的根本原因是,她太美了!
仙门中人只知道望月宗有个十六岁当上长老的江遗玉,却从来不知她帷帽下的面容如此绝色!
曾经在仙门大比中以美貌艳惊四座的江绣锦在她面前只算得上陪衬。
留影石中的画面,每一帧都美得惊心动魄!
仙门修士不分男女都暗中重金复刻江遗玉退亲那段留影,只为了在修行之余欣赏美人陶冶情操。
仙门女修甚至开始流行用朱砂在额间描绘花钿。
满仪自己也复刻了一块留影石,此刻正躺在他的储物戒里。
今日见到江遗玉本人,满仪心底分外激动,但多年循规守礼养成的性格让他不至于失态。
满仪见江遗玉一行人站在客栈门口,热心道:“此间客栈是弟子白日里定下的,若遗玉长老不嫌弃,弟子们可以匀几间给长老。”
绛珠不知道自己已经靠美貌火爆仙门,成为八卦谈资第一人。
她有心试探昆仑宗的人,但也不想和他们走得太近。毕竟不同宗门,此番在百花镇遇到也不知是敌是友。
绛珠刚打算拒绝,却被徒弟韶惜华抢了先。
他板着一张冰山脸,拒绝的理由张嘴就来:“谢满仪师兄好意,只是师父给我们定下规矩,外出历练时不得安卧于床榻。我们还是不麻烦满仪师兄了。”
绛珠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定过这种规矩,既然韶惜华与她所虑相同,她便顺着他的借口说:“惜华说的是。历练自然是要苦其筋骨、饿其体肤,才能修身养性,增益己所不能。满仪,谢你的好意,咱们就此别过。”
昆仑宗的弟子都惊呆了。他们以为昆仑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规矩已经够磨人了,没想到遗玉长老给弟子定的规矩更加实(变)用(态)。
历练已经很辛苦了,要是连床都不能睡,他们怎么恢复精力啊?
还好他们不是遗玉长老的弟子!
不过,遗玉长老就算是严厉的样子,都好美啊!
不愧是火遍仙门的女人!
满仪及时收回自己的星星眼,道:“长老慢走。只是这百花镇似乎有些邪门,若遇险情,还望长老能不吝援手。”
绛珠应下:“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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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镇的夜色深沉,街头只挂着稀疏几盏灯笼。
寇依依拉着师父绛珠的袖子,边走边吐槽:“昆仑宗那些人站得比门板还直,腰不会累吗?”
绛珠看着也觉得累,她是个最不喜欢被规矩束缚的人。
她同情道:“他们累也不会告诉别人呀,这是宗门的规矩。”
寇依依看着绛珠的背影,红衣冽冽,每根头发丝都透着自由洒脱。
她突然好喜欢这样的师父。
寇依依上前几步挽住绛珠的胳膊,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绛珠:“师父,你从来不教我们规矩,我们想学什么你就让我们学。你就是天下最好的师父!”
绛珠脸皮一抽。
不敢当,真不敢当!
小姑娘眼中最好的师父正盘算着跑路的时间呢!
“所以呢,咱们今晚是睡屋檐下还是屋脊上?”玄夜白抄着手说风凉话,眼神一直落在寇依依挽着绛珠的手臂上,阴阳怪气道:“师妹身体娇弱,若真风餐露宿,只怕师父会心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