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不为所动。
望月宗早已是他们父女的天下,回去岂还有她喘息的份?
她今日就是要当着外人的面戳穿他父女二人的诡计!
绛珠抬指戳了戳那只浮在半空的透明虫子,明知故问:“为什么要回望月宗?证据就在眼前,若和二叔无关,二叔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给侄女下的情蛊吗?”
“据我所知,炼制情蛊的母蛊需要目标男女二人的鲜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诞下子蛊,子蛊诞则情蛊成。身中子蛊者会深爱身中母蛊者,恨不得寸步不离守在母蛊身旁,而中母蛊者不受子蛊影响。”
“当然,也并非一定要当事人的血。比如,以旁亲之血喂养,待子蛊诞生后用目标人物的衣物发丝等制成的香引来迷惑蛊虫,使蛊虫寻错喂养者,达到下蛊的目的。”
“近几个月我并无受伤出血的机会,自然也无人拿到我的血。”绛珠掐了一把江绣锦细嫩的小脸,直勾勾地盯着江卓善,“二叔,你说这蛊虫是谁喂养的呢?我在这世上的旁亲似乎……”
“够了!”江卓善厉声打断,“江遗玉!你闹够了没有!编造如此谎言败坏绣锦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望月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为望月宗的长老难道不懂吗?”
绛珠呸了一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好笑!你们用情蛊害我时怎么不想着一损俱损?”
说完,她又侧头在江绣锦愤怒不能言的小脸上拍了拍:“现在冰虫没有宿主,也没香引干扰,肯定会去找喂养它的主人。你说,情蛊的主人是谁呀,绣锦妹妹?”
在江绣锦害怕躲闪的眼神里,绛珠松开对冰虫禁制。
面对上神的威压,冰虫软糯的身体瑟瑟发抖,它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委屈地朝着喂养自己主人飞去。
各位看客本以为今日看到淮水宗被悔婚已经是重大新闻了,没想到还能看到十大仙门之一的望月宗的宗门辛密!
霸占遗产,姐妹相残,真劲爆!
有点资历的修士还记得江卓善这个宗主之位来历不正,啧啧!看来望月宗要大换血了!
围观众人各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在意的样子,实则一个都不肯离开,都用余光死死盯着那只冰虫的走向。
冰虫悬浮在空中,蠕动着身子,径直朝江绣锦飞去。
江绣锦中了定身咒,被挟持着,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虫朝自己飞来。
她脸色苍白,不断用目光向爹爹求助。这只冰虫是她喂养的,她怎会不认识!
要是被这只冰虫入体,她岂不是会变成江遗玉之前那副样子,对秦伯淮要死要活?
一想到秦伯淮屎尿横流的样子,江绣锦浑身颤抖,几欲干呕!
江卓善看到女儿求救的眼神,以及江遗玉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相信冰虫是真的!
来不及细想江遗玉为何能逃脱冰虫的控制,江卓善立刻召出佩剑朝冰虫斩去!
不能让冰虫接触绣锦,否则他精心培养的女儿就全毁了!
绛珠轻嗤一声,现在才拔剑,晚了!
她拎剑闪身上前,眨眼便在江卓善手下过了三招。
江卓善气急,剑招漏洞百出,被绛珠步步攻破,一时竟占了下风。
围观众人彻底不淡定了!
世人皆知修为差一级,实力便如河海之距。就算江遗玉是金丹后期,又怎么可能在元婴大能手中过招?
更何况还隐隐有压制之势!
这就是天才吗?
在绛珠拦住江卓善的片刻里,冰虫没有任何干扰,径直爬向江绣锦颈间的伤口,一头扎了进去。
江绣锦被定在原地不能动,不能言语,不能低头。冰虫飞到她身上,她却看不到,内心涌出巨大的恐慌。
她在祈祷着,冰虫已经尝过江遗玉血的味道,便不会再找她了。
可,忽然颈间很痒,江绣锦立刻瞪大眼睛,意识到那只冰虫竟然从她被割破的伤口处钻入她体内!
江卓善一直分心在江绣锦身上,看到女儿被冰虫入体这一幕,霎时压不住杀气,爆发全身灵力将绛珠打飞。
他立刻飞身到江绣锦身边,想要动用灵力将冰虫逼出来。
可冰虫一旦入体,除非宿主身死,不会再出来!
江卓善解开江绣锦的定身咒,江绣锦捂着脖子浑身一颤,眼神霎时不对劲。
她扭头寻找秦伯淮的身影。
之前心中对秦伯淮的厌恶、轻蔑通通不见,她现在只想陪在秦伯淮身边,好好爱她!
她要告诉他,他是这世间最英俊的男子,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嫌弃他,只求他能接纳她,让她陪着他!
秦伯淮听到情蛊二字时已经被震惊得三观碎裂,现在看到江绣锦捂着脖子的血污,脸上挂着他之前最嫌弃的倒贴笑容朝他走过来,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最爱的女子用情蛊坑害他,可现在这女子自己中了情蛊。
他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秦伯淮刚想迎上去,就被江卓善带着杀意的眼神瞪得后退几步。
江卓善上前打晕女儿,深沉的眸子在秦伯淮身上停留好一会才移开眼。
情蛊并非完全不可解,杀了母蛊,再想办法压制子蛊的反噬,就算子蛊还在体内,也和常人无异。
但现在时机不对,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秦伯淮被江卓善的眼神吓得周身一颤!
那是杀意!
江宗主想杀了他!
凭什么?情蛊是绣锦自己炼制的,他根本不知情!同样是望月宗的小姐,之前江遗玉可以嫁给他,现在江绣锦怎么就不能嫁给他了?
秦伯淮的脑子转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淮水宗对上望月宗无疑是以卵击石,他得想办法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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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江卓善爆发灵力全力一击,绛珠虽使了巧劲化解大部分,还是被气流掀翻在地。
还好,没受重伤。
但这具金丹后期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灵力严重透支。
绛珠用剑撑起身子,盘算着是立刻跑路比较好,还是回望月宗拿回属于她的一切比较好。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江卓善一时半会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他是十大仙门中最弱的宗主,平日里最要面子。
今日出了这趟子疑似父女联合迫害前宗主之女的事,他为了名声只能撇清自己,把锅全部推到江绣锦身上。
若不这样,仙门百家的唾沫星子能喷死他。
甚至,未来一段时间,他还得祈祷她不要出现什么头疼脑热,否则仙门怀疑的目光能戳穿他!
果然,江卓善扶住晕倒的江绣锦,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缓缓朝绛珠开口。
“遗玉,你中了情蛊的确是二叔失职,二叔没能提早发现,但二叔确实不知情!至于冰虫为何会钻入绣锦体内,可能是你姐妹二人血缘相近,冰虫着急找宿主才找到绣锦。二叔知道你生气,但这并不能证明是绣锦做的。
情蛊之事我会去查,若真和绣锦有关,我绝不包庇!但遗玉你也并非没有半点错处,放任冰虫坑害姊妹,出手打伤淮水宗宗主,这些我也不能包庇。此番回去,你便在祠堂罚跪三日吧。”
江卓善说完,脸上压抑着愤恨露出不屑的神色,好似罚跪三日是他给的多大的特权。
绛珠撑着剑,浅浅翻了个白眼。
哼!罚跪三日,意料之中。
江卓善要是一点都不坑她就不是江卓善了。
证据都拍到他脸上,还能厚着脸皮说要另外去查。想都不用想,过些时日他肯定会找个人出来顶罪。
江宗主的女儿会沾上罪名?不可能!
但今日之事围观众人看得真真切切,大家都有眼睛,根本不信江卓善的说辞。
不止如此,有八卦的修士偷偷点燃传音符,和小伙伴实时报道现场进展。
更有胆大的散修暗中点亮留影石,悄悄记录这一幕。大宗门的辛密,将来不管是倒卖,还是敲诈,都能大赚一笔!
江卓善父女想洗白可没那么容易!
绛珠没有回答,默认江卓善的话,乘着他的飞剑回望月宗。
体力不支,她侧坐在飞剑后边,将满头珠钗一件件拔下收进储物戒。
虽是些凡俗之物,但她主打一个都能不浪费。
江卓善既然让她回望月宗,那她可得“好好”回去!
她可不是从前的江遗玉了!
等她拿到爹娘遗产,就把望月宗搅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