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直接把猜测告知给姜皎，胖子琢磨一番后，确定了个八九不离十，之后才皱着眉头道：
“羊老二这次前来，好像是受了谁的撺掇，听他话的意思，应是之前被我们赶走的几个人，许是在家里待红了眼，于是想给我们找点麻烦。”
舔了舔嘴唇，胖子四下瞄了一圈，确定没有外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小声跟了句：
“让人背地里面算计，想想就不舒坦，不如让我带几个人，过去村里面溜达溜达？免得那几个人闲来无事，净想着给我们添堵了。”
姜皎摇摇头，不愿为这点小事，平白折腾胖子一次。
“他们再蹦跶，也只能如此了。暂时先不用管，要是再闹起来的话，再让他们后悔，也来得及。”
“你说的算！”
胖子痛快一点头，转身继续在逐月楼里里外外忙活，既是监工的同时，也会搭一把手。
本欲就此离去，然姜皎没走出几步，忽察觉到身侧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她侧过头，柔声问：
“怎么了？”
“没...”
霜降一时走神，被抓了个正着，面庞泛起一层薄薄的粉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嘴唇嗫嚅了两下，似仍有什么话想要，只是暂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姜皎不急着离开，为霜降整理一番领口后，站在原地默默等着她考虑好。
没过上一会儿，霜降慢慢抬起眼，和她漆黑的眸光对视，轻声发问：
“她真的...能做到重新开始吗？”
姜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霜降这句问的不仅仅是娟娘，也是她自己。
“当然可以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姜皎给予出最为坚决的肯定，握了霜降冰冷的手，她道：
“即使身体上的伤痕不会消失，但至少在未来，她不用承担过往的苦痛，所走的每一步路，皆会为自身的心愿。”
热意沿着姜皎的掌心，一丝丝蔓延进身体，霜降贪恋这份温暖，忍不住向她靠近了些，嘴角艰难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并不算熟练的笑。
“我方才，看到她被打，这里有些不舒服。”
空余的手点了点胸膛，霜降本不擅言辞，更从未和谁掏心掏肺的交谈过，一番话讲的极为缓慢，废了好大力气才想出差不多的词汇。
“我想要帮忙，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习惯了接受命令，一切按照旁人的吩咐行事，让霜降几乎被磨灭掉了性情，她没有姜皎在她身边，她纵然看不惯羊老二对娟娘的欺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仗着自己是娟娘的夫君，对她非打即骂，还要强抢走她辛苦赚的工钱，来满足肚子里面的酒虫。”
姜皎不急着给霜降解惑，忽提转口起了羊老二，循循善诱问：
“你看到这些时，是否恼怒？”
循着姜皎的话，霜降很是认真的思索半晌，回忆着当时的感受，迟缓地点了点头。
“...是”
“那你可想要帮娟娘？制止住落在她身上的暴行。”
“想的。”霜降这次并未犹豫，甚至又道了句：“我觉得，娟娘干活很卖力，比那个喝的醉醺醺的羊老二，要厉害的多。”
“他仅是仗着自己男子的身份罢了，嘴里挂着自己是一家之主这类的说辞，不过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能够成为他炫耀的资本。”
姜皎眯起眼，语气随时一如既往的淡薄，然霜降却在其中，听到了颇为深厚的讥讽的意味。
“世间女子，大多被塞了一脑袋夫为妻纲的道理，要求她们三从四德，连受了委屈，也不得反抗，要默默吞下一切的苦果，只因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烂根子道理。”
若换成从前，霜降对于这一番道理，自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可从姜皎口中讲出，让她也情不自禁的怀疑起，纵然世间口口相传的教导，难道一定是对的吗？
“霜降，人生来不平等是真，男子体型力气占优，更为受天下宽纵也是真。”
姜皎注视着霜降思索的神情，继续道：
“但这并不代表，女人是弱者。娟娘不比羊老二差，你更是本领高超，单单论起身手，现在逐月楼里面的男人加在一起，也没资格成为你的对手。”
话锋一转，她带着霜降一起走向马车，仅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落进她的耳朵里。
“你有本事，且才智谋略皆不差，我相信即使我不在，你也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若再有下次，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行动，不用顾忌其他。”
姜皎给予了她肯定，让霜降存在心里的怀疑，在悄然间散去了大半。
“嗯。”
重重点了下头，霜降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快步和姜皎并肩而行，又悄悄靠近了她些。
从背影看来，她们两个几乎紧贴在一块，彼此之间密不可分。
马车缓缓驶到小院外。
不等姜皎下马车，先见一个脑袋探头进来，若不是及时看清了来人是赵逢云，霜降怕不是要直接一手刀，给他来个热情的招呼。
不知自己在生死间走了一趟，赵逢云抢先问：
“小老板，打算什么时候，带小弃去学堂报名？”
提起姜弃，姜皎顿时正了神色，问：
“已到时候了吗？”
“是。”赵逢云微微颔首，让了位置给她们离开马车，口里不停歇地道：“我今个在路上闲...偶然路过青山书院，看见了门口贴的告示，说是今年招生提前，若有心要报名的话，可以最近过去看看。”
“那我明日就带小弃过去。”
姜皎毫不迟疑，若非此时天色不早，她怕不是要在立刻走上一趟。
关乎到姜弃上学的要紧事，自然不能有半点的疏忽，之前她和楚赢赵逢云一并商讨了许久，最后才定下了青山书院。
青山书院的夫子，多是颇有学问的秀才，几乎每一次的科举入榜，都有其学生的身影。
单凭此点，即使青山书院学费昂贵，且对前来的学生要求甚高，仍有大把人挤破头，想要进去修学。
然姜皎在意的，却并非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