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肘子肉。”
“干锅土豆片。”
“鲤鱼豆腐汤。”
“还有米饭和馒头。”
四个木桶被一一打开,被压抑了许久的香味儿,此时一股脑的涌出,嚣张的散遍了半条花街,引得不少街坊邻居,从自家探头向外瞧。
“嚯!”
胖子深吸一口气,向姜皎竖起大拇指,赞道:
“这也太香了,辛苦小老板做这些了。”
“我没怎么做过大锅菜,用手边有的材料试一试,还算不错。”
姜皎看向胖子身后的黑汉一众,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这么好的伙食,一个个眼都直了,肚腹哀叫个不停,同时止不住吞着口水。
“无需客气,吃饭吧。”
得了她的招呼,黑汉一愣,先是左右张望了一圈,接着指了指自己,生怕会错了意思,小心翼翼地问:
“姑娘,我们才刚来,没做什么活儿。能吃吗?”
“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辛苦。”
姜皎找出一个长柄杓,负责起了打饭的工作,胖子看的新鲜,最先递过了盘子,笑嘻嘻地道:
“全来一套,肘子肉要多点。”
勺子探进木桶,结结实实地舀起一大勺红亮的肘子肉,黑汉站在胖子后面,一双眼几乎没瞪出眼眶。
紧跟着,又是里面放了虎皮鹌鹑蛋的干锅土豆片,金黄酥脆礼,带着少许的辣红,看一眼都要胃口大开。
鲫鱼豆腐汤点缀了少许葱花香菜,送进碗里面,奶白清淡的汤底,夹杂了保留成块状的鱼肉,以及颤巍巍嫩生生的娇豆腐。在大冷天喝上一口,烫的浑身舒坦。
胖子嘴急,胡乱盛了一碗饭后,便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挥洒出一副龙飞凤舞之势。
他最先吃的,是红烧肘子肉,特地选了带皮的一块,一口塞进了嘴里。
猪肘子被先卤再烧,已是酥软到了极致,外面一层皮软糯弹牙,舌头一碰抖三抖,能吃上好几大碗饭。
见了胖子的吃相,一群人早馋的坐不住,但没谁急着拥上前,都十分默契的看向黑汉,等着他做出反应。
黑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拿起了宽盘,边客客气气地递向姜皎,边道:
“姑娘,我们吃的不多,少来一点点就...”
话音未落。
一勺肘子肉盖进了盘中。
分量比起给胖子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差你们一口。”
姜皎轻描淡写的应了句,把剩下的两道菜给他打完后,道:
“饭自己盛,里面还有馒头,不够再来拿。”
黑汉从未见过这种豪气干云的架势,他之前不是没来京城做过工,只是遇见的雇主,大多不提供饭食,最好的也只是给两个馍馍,打发了之后,催促着他抓紧干活。
哪里有姜皎这样的人,既未因他们是村里来的,就狠命压榨,也做了这些好吃的大荤。
要知道,他们有的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好的饭菜。
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把逐月楼的活儿干的漂亮,黑汉向姜皎低声道了谢,转身蹲到了一旁。
有了他开头,其余人也有所东西。
接连排着队打饭,感激话久久不停歇,看向姜皎的眼神,更是逐渐带上了恭敬。
这姑娘,是个好人。
不知被一群人,集体打上了好人的标签,姜皎把段方平林叔他们的饭菜盛好,交给楚赢让他转送一趟。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姜皎拍了拍手,本想找个凳子歇一歇,余光却是发觉到黑汉举着一片土豆,整个人仿中邪一样傻在原地。
“怎么了?”
姜皎担心他被卡住,紧忙问了句。
然而黑汉回过神,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把筷子里剩下的半片土豆,胡乱塞进了嘴里,末了含糊不清地道:
“我..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土豆!”
土豆经过两次的油炸,外层无比酥脆,牙齿咬上去,连大脑都能听到土豆片炸开的动静。
再加上豆瓣酱的辣,和小芹菜提供的清香,以及虎皮鹌鹑蛋作为辅助,食材结合到一起,全部作为土豆片的陪衬,更让其中风味,走向了巅峰。
不仅是黑汉,姜皎放眼一扫,所有人的脑袋都要埋进宽盘里,四周除了碗筷碰撞外,便只剩下唏哩呼噜的扒饭声。
伴着红烧肘子的肉汁,连带干锅土豆片的红油,原本平平无奇的米饭,也多出了美妙的滋味。
不过几个呼吸过去,就有盘子见了底。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姜皎要强调,可以继续加饭加馒头了。
她做的菜,莫说是一盘子,就是再来个十桶二十桶的,估计都半点不剩。
吃的最快的,已迫不及待地过去盛第二碗饭,他努力克制自己目不斜视,一眼没看装菜的木桶,径自来到米饭前,盛出一小勺后,又拿起了馒头。
先用米饭打扫过盘子中央剩下的残羹,紧跟着掰开馒头,边边角角仔细抿上一遍,争取半点不落下。
也不仅是他一人如此,等到盘子重新摞起,胖子看了一眼,调侃道:
“这是新的吧?”
黑汉脸上起烧,只是他面皮深,看不出端倪。咳嗽两声,他粗声粗气地道
“姑娘,这碗盘和木桶,我们现在就收拾,你切莫不要沾手了。”
“还有点汤。”
姜皎看了眼木桶,最底下铺了一层薄薄的白汤,还有些零碎的鱼肉豆腐。
“你喝吗?”
被她询了句,再加上记起鱼汤的鲜甜,黑汉喉头一滚,不知是嘴馋,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掌心蹭了两下裤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姑娘,我能不能把这点汤带回去?我想给我家婆娘尝尝,她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行。”
姜皎点点头,把木桶全部交给了黑汉处理。
他压不住脸上的欢喜,仔细地倒出鱼汤,连边边角角的小葱花,都没有被落下。
胖子靠在马车边上,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咂了两下嘴,他小声说:
“我想跟你说,莫要开这个先例,省的他们以后连吃带拿的,把咱们当成了冤大头。不过...”
瞄了眼姜皎,他无奈一耸肩。
算了。
姜皎是什么性情,胖子再清楚不过。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乍一看不好相处,实际上只是嘴硬。
与其让她转性,不如胖子自己盯紧些,免得有谁借机偷奸耍滑,搞些小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