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进火堆里硬烧熟的土豆,乍一入口满是焦糊的烟熏风味,然而内里软糯绵密,不需去咀嚼,用唇舌轻轻一抿,即使不蘸调料,也有满口原始的香。
阿羞吃的连连吐气,脏兮兮的手抓着土豆,还不忘了烧羊肉,胡乱点了定点的盐,便迫不及待往嘴里面送。
胖子算是老饕,尤喜欢羊肉,即使厨艺和姜皎有着不小的差距,做出来的羊肉,依旧另有一番豪放,吃的众人连连竖大拇指。
唯独姜听荷受了冷待,站在一旁面色阴沉的仿若能滴出水,双眼盯死了姜皎,确定自己得不到搭理后,终于不情不愿地张了嘴。
“姜皎,你莫不会原谅了姜盛茹吧?”
大步来到姜皎身边,姜听荷趁着楚赢离开大堂的功夫,也不再克制声响,厉声质问道: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在落魄之前,对你和小弃做的事,应并不值得你大发善心吧?”
姜盛茹听到动静,抬头悄悄看了姜皎一眼,眸底神色变幻不定,她抿紧了唇,到底是缩起身体,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根本不顾及当事人就在场,姜听荷继续道:
“你对她手下留情,可是忘记了,曾经要不是你运气好,现在你可没机会,在这里怜悯她了!”
姜皎被吵得心烦,不愿再听到姜听荷的尖叫,免得影响了大家吃饭的兴致,她擦掉指腹的黑灰,慢慢道了句:
“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事了?”
“你...”
“我和姜家人之间,绝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且我同你不过几次各取所需的合作罢了。是什么给出了你,可以拿我做饵料的错觉?”
不给姜听荷提出论调的机会,姜皎夹了一块羊肉给阿羞,眼也不抬地说:
“你于姜盛茹王氏或其他人之间,是有什么恩怨情仇,我没心思去管,更不要以为有过合作,就代表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人了。”
姜听荷脸色青了又红,打从顶替了姜盛茹的位置后,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怒火直直冲上头顶,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掌牢牢攥成拳头。
奈何她暂时不敢和姜皎撕破脸,深吸一口气后,姜听荷藏下眉心的阴鸷,哑声道:
“...你真是疯了,我倒是想要看看,等大夫人和姜盛茹缓过劲儿,她们会不会,像你一样的慈悲!”
留下一句狠话,姜听荷用力甩动袍袖,携了一阵劲风,转身大步离去。
临踏出逐月楼的门槛前,她听到身后姜皎再次说了句:
“若再耍些小聪明,莫要怪我不客气。”
姜听荷脚步一顿,背对着大堂,她再也不用费力遮掩神色,怨毒清晰的显露殆尽。
抬高了下颌,她仿未曾听见姜皎的话,径自离了逐月楼。
倒是华儿,未急着追随在姜听荷身后,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她缩头缩脑地看向姜皎,小声道了句:
“多谢姑娘。”
担心被姜听荷发觉,华儿不敢耽搁,道过谢后匆匆忙忙地跑出门,跪在地上为准备登上马车的姜听荷提起裙摆。
马车逐渐远去,留下姜盛茹站在原地,顶着一脸的尘灰,久久没能回过神。
看着她凄惨的背影,苏娇娇摸着小腹,感慨一句:
“娃娃,你看清楚了吧?做人是不能太坏,不然即使过上好日子,日后也注定要遭报应的。”
她的声响不低,足够被姜盛茹听得清清楚楚,身躯微微一颤,她慢慢回过头,复杂的目光落到姜皎的身上。
今日能够保全最后一丝颜面,全是姜皎的缘故。
没有她的话,子车靖定会在姜听荷的撺掇下,阻断子车家和姜家的往来,以姜福来的脾气,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姜听荷的。
且经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故后,不管是王氏,亦或者姜盛茹,早没了原来的地位。
被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姜听荷反咬一口,曾经深恶痛绝的姜皎却助了她两次,姜盛茹心口又酸又胀,眼眶隐隐泛红,一时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直到赵逢云关上大门,阻了姜盛茹的视线,她可算回过神,拖着疲累至极的身体,一步步走回了她引以为荣的姜家。
“说起来,这位姜家嫡小姐,竟是个外强中干的。我本以为她能有点能耐,能和姜听荷斗一斗,谁知道落个如此地步,被人踩在了头上,也没个要反抗的意思。”
苏娇娇吃的乏了,支使着段方平捏肩锤腿的同时,不忘了和阿羞八卦。
阿羞往嘴里塞着羊肉,含糊不清地应:
“是那个姜听荷,太厉害了吧。我之前对她没什么印象,更是根本看不出来,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没听过一句话吗?咬人的狗不叫。”苏娇娇嗤了一声,对姜家人不存任何好感,纵使见到姜盛茹的惨状时,有过一瞬间的怜悯,也很快消散殆尽。
她是遭了罪,然是因曾经做过的孽,并非姜盛茹跋扈作恶的理由。
若是心疼她的话,那苏娇娇该如何面对姜皎姜弃?
里外谁更亲,她心知肚明,此时更是盼着,姜家内斗的狠一点。
反正姜家里面,没什么好东西。
“小老板。”
苏娇娇担心姜皎,苦口婆心地劝:
“你最好离姜听荷远一点,她心思太深,现在看着跟你好,指不定背地里面算计什么呢。这种人是不值得交往的,除非一直顺着她,否则她但凡有一点的不愉快,全部要记在你身上,以后找机会讨回来的。”
“我知道的。”
姜皎点点头,吞下一口羊肉后,余光瞥见楚赢离了逐月楼,没多大一会儿后,又带着一身寒气归来。
和她隔了些距离,免得让冷意闯过去,他道:
“姜皎,可能随我来一趟?”
姜皎尚未回话,苏娇娇和阿羞倒是先一个激灵,互相对视一眼,她们都看了对方眼里的激动。
这是...
要有大事发生!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苏娇娇捏紧了拳头,那兴奋的模样,让赵逢云一阵发毛,紧忙抱着碗换了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