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茹不敢看他,更没勇气开口应答,眼神到处闪躲,唯独避开了子车靖所在的方向。
感受到子车靖的善意,她却也悲哀的明白,这并非是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意,仅仅因他心肠好罢了。
即使换成一个陌生的乞丐,倒在子车靖面前,他一样不会坐视不理。
“没..没事。”
勉强从喉咙里吐出一点声响,姜盛茹四肢百骸冻结一般,身体僵硬到难以行动,耳朵里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从胸腔内部,传来的片片裂响。
姜听荷走上前,视线居高临下地扫过姜盛茹,被她狼狈不堪的模样愉悦到,连眉宇间都浮起几分快哉。
吩咐华儿强行搀起了姜盛茹,姜听荷唇角噙笑,向子车靖微一颔首,柔着嗓子主动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了,子车公子。”
对于姜听荷,子车靖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她一直跟在姜盛茹身后,不声不响的,像个不声不响的影子。
既是不熟悉的人,再加上姜听荷和姜盛茹之间,怎都有些微妙的诡异,子车靖不愿和她过多交谈,礼貌点过头后,不打算再几次多言。
然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好生折辱姜盛茹一番,姜听荷哪里甘心会错过。
眼珠一转,心里当即冒出个主意,她装作亲热的挨近了姜盛茹,稍提高了些嗓音,笑道:
“你平日在家里,不是总念叨子车公子吗?怎么现在见了面,反而一句话也不说了?子车公子事忙,想要再找到见面的机会,可是没这么容易的。”
搀起姜盛茹的手臂,姜听荷再次说:
“况且,子车公子方才关心你,你至少也得同人家道个谢。”
姜盛茹打从见到子车靖的那一刻,便想要逃离的越远越好,但事与愿违,仍被心上人见到了她最为凄惨的一幕。
莫说道谢了,她舌头打结的厉害,废了半天的力气,却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音节。
偏偏姜听荷不打算放过她,跟在姜盛茹身边这么久,她格外清楚这位眼高于顶的姜家嫡小姐,对子车靖的真心,是有多么难得。
既被她所珍视,那若是毁掉的话,自可为姜盛茹带来一场浩大的打击。
这就算是,她为自己曾经作过的孽赎罪吧。
姜听荷唇角笑意深沉,目光悄然打量过子车靖,意识到他虽对姜盛茹无意,亦不存丝毫想要落井下石的意思,不免有着怨愤。
全是一门子做生意的买卖人,彼此之间是个什么路数,她心知肚明的人,装什么良善心慈的公子哥?
悄悄撇了撇嘴,姜听荷自有法子,趁着子车靖和姜皎话别的功夫,忽叹息着道了句:
“说起来,这次我们一同过来,也是盛茹想要和姜皎你道歉的。”
吸引了大堂众人的注意,她状做心痛的姿态,眼眸低低垂着,仿无法直视姜皎,但离口的言语虽轻,每一个字又都掷地有声,让每一双耳朵全能听得清楚。
“她之前做错了不少事,害的你和小弃受了那么多苦楚。若不是你命大,又有本事傍身的话,现在你们姐弟二人,估计早要死无葬身之处了,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余光一直落在子车靖身上,姜听荷晓得他心悦姜皎,也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他骤然阴沉的脸色。
柴添的差不多,剩下最后一把火,她藏住眼底的雀跃,很是姐妹情深地执了姜盛茹的手,很是诚恳地道:
“当然,盛茹她知错了,早间在家里面时,她还说要是早知道你也跟我们离京的话,定不会找土匪,来设法侮辱我们的。所以姜皎,你能不能...”
“土匪?”
子车靖急切的打断了姜听荷的话,匆匆上前一步,挨进了姜皎后,难得失了态地问:
“你遇见了土匪了?可受了伤?”
“我没事。”
得了姜皎的确认,子车靖紧皱的眉头仍未放松,看向姜盛茹的眼神,也没了从前的和善,余下一片冷意。
“姜小姐,即使你过往骄纵无礼,我也只当是你年纪尚小,尚需时辰成长打磨。但我不曾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纵然姜皎并非你的血亲,你也绝不应该,和土匪们沆瀣一气,去想发设发的陷害她。”
姜盛茹睁大眼睛,身躯摇摇晃晃,险些没直接昏过去。
她确实做过不少的恶事,但和土匪勾连,真真王氏一人所为,她一无所知下,平白背了好大一个黑锅。
但王氏此举,又是为了她好,让姜盛茹想要解释,都解释不出来。
子车靖一甩袍袖,甩下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你心之恶毒,比起死囚里的犯人,倒是不逞多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姜盛茹一张脸失了全部血色,嘴巴张张合合,半晌艰难吐出一句:
“我...不是...”
“子车公子和姜皎,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不必要解释太多,和他们老老实实道个歉。”
姜听荷再次抓到了机会,径自接过了姜盛茹的话茬,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不经意似的问:
“难道,你直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没有!”
姜盛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奈何已经来不及了,子车靖连个余光也未再给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姜皎身上,仔细询着她遇见土匪后发生的种种。
“你看你,好可怜的。”姜听荷心情大好,压着嗓子刺激了姜盛茹一句后,许是觉得不大痛快,琢磨了一圈话后,继续道:“其实我从前就想说,你在意子车公子,但因此牵连了姜皎,平白受你的记恨,她属实有些无辜了。”
不断提高的调子,顺理成章吸引了子车靖,闻得是因自己的缘故,使姜皎遭了姜盛茹的暗箭,他禁不住冷笑一声,眸底却无半点温度。
“我倒是眼拙了,没看出来姜小姐,是个了不得的能耐人。若不是有另一位姜小姐告知,我怕不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呀!”
姜听荷捂住嘴,藏住唇角的弧度,腻着嗓子道:
“盛茹,你明明叮嘱过我要保密的,是我看到姜皎,想起遇见土匪时的惊吓,不小心说漏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