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请了子车靖帮忙，姜皎依旧是和他泾渭分明，不愿意多承半点人情，连银子都要算的清清楚楚。
察觉到她的果决，子车靖别无他法，只能暗叹一声，压住心底泛起的酸楚，接过了钱袋。
“你...”
“多谢你帮我找大夫来。”
许是觉得短短一句道谢的话，显得过于凉薄了些，姜皎略一思索，问：
“留下吃个饭吗？”
“好！”
子车靖眸光一闪，难得姜皎主动邀请，他哪里舍得拒绝，当即一口应下。
和小厮简单交代了两句，他寻了最近的位置坐下，视线追随在姜皎身边，直到她进了厨房，才恋恋不舍的移开。
胖子瞧见这一幕，眼珠悄悄转了半圈，提起茶壶凑过去，笑嘻嘻地道：
“兄弟喝茶。”
“好。”
“子车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论起富贵的程度，更是一想想，就让人羡慕的紧哦。”
绕了个弯子，胖子开始打听：
“不知兄弟，可有婚配啊？”
“不曾。”子车靖猜出他的心思，倒是干脆打开天窗，直接说了个明白，“我之前的身体状况，你是知晓的，没有那个正常的人家，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后来恢复了些，也有些媒人寻上门，但我已有了心仪之人，不愿再看其他人。”
“这样啊...”
胖子摸着下巴，暗地里给赵逢云丢了个眼色。
他嗤了一声，懒得理会这些琐碎，不过是仗着楚赢不在，趁机露个头角罢了。
若真说姜皎会因一点感激，生出其他的情谊，才是荒谬事。
赵逢云本欲离开大堂，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然余光瞄见子车靖含有笑意的眼，他脚步一顿，忍不住道了句：
“小老板不会离开逐月楼。”
“我知晓，她很喜欢这里。”子车靖抿了口茶，隐隐感受到迎面而来的不虞，他神情不变，只道：“我也一样。”
碰了个软钉子，赵逢云闭了闭眼，他根本不该露出急色，越是表现的在意，越会让子车靖以为胜券在握。
大步走进了厨房，他靠在墙边，视线随着姜皎忙碌的背影，突道了句：
“楚赢会回来。”
厨房里噪声太重，姜皎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手底下翻炒的动作不停，只回以一个茫然的目光。
“他不是想离开这里，而是不得不离开这里。”
赵逢云靠近了些，本想找些能帮忙做的活计，奈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过了一辈子，还是来到逐月楼后，才学了刷碗之类的粗活。
对于厨房里的这些，他两眼一抹黑，最后挑了根细直的柴火，丢进了灶坑。
“本来这些话，不该由我和你讲，但是...”
“既然不该由你讲，便不要再说了。”
姜皎打断赵逢云的话，热气化成白雾，盖住她的神情，只能听到她漠然的嗓音：
“我和楚赢，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他是走是留，也不是我能够左右。”
“那子车靖...”
赵逢云早习惯了姜皎嘴硬，既然她不想提，他略过楚赢相关的问题，转而试探性的提起了子车靖。
楚赢离开前，可是千百次嘱咐过他，要照顾好姜皎的。
若在他回来前，姜皎平安无事，却和子车靖定了终生，怕不是等不到楚赢询问，赵逢云就要先羞愧到找块豆腐撞死。
“子车靖如何？”
姜皎许久未曾听见后续，于是自顾自道：
“世间的女子，并非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更不是所有人心里面想的，全是情情爱爱那些东西。”
赵逢云一愣，不等他回过神，她再次开了口：
“能一直做我喜欢的事，已是最好不过，何必要男人来锦上添花？平白扰乱我的日子。”
“是。”
用力揉了揉额角，赵逢云忽觉可笑的很，他方才那些的揣测，放在姜皎身上，简直是愚蠢至极。
“子车靖于我，不过是朋友罢了，至于楚赢...”
嗓音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姜皎垂眸继续翻炒起锅里的菜肴，用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响，轻飘飘地说了句：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赵逢云听不清她的话，下意识想要追问。
奈何姜皎并不打算再说，摇了摇头后，反问一句：
“你今天话很多，是担心小蛮在西域，也会发生和这里一样的事情吗？”
她这陡然问出的一句话，彻底扰乱了赵逢云的心。
口舌瞬间干燥无比，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不顾一身昂贵的布料，仅仅贴住厨房的墙壁，干巴巴地反问：
“你..你说什么？这事和小蛮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在说楚赢吗？”
“你很在意这件事，不是因为担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也会如此，对小蛮献殷勤吗？”
姜皎语气淡淡，然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俱如同刀子般，刺进赵逢云的心口。
“害怕她会对其他人动心？不再来京城了？”
“小老板你...”
赵逢云生平第一次，被戳中了心思，竟满脑子的空白，全然不知该如何辩驳是好。
盛出炒好的菜放在一旁，姜皎瞥去一眼，继续轻飘飘地道：
“虽然我觉得，小蛮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但我似乎记得，你们两个没什么特殊关系。”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赵逢云搀住墙壁，弯腰艰难地喘息一声。
“是我错了。”
向姜皎拱了拱手，赵逢云苦笑道：
“我倒是忘记，小老板刀工极好，最擅长刺软肋了。”
“你承认是软肋...”姜皎眨了眨眼，把盘子塞进赵逢云手里，轻笑着问：“原来，你真的喜欢小蛮。”
“什么？”赵逢云一愣，下意识握紧了盘子，如偶然得知什么极为骇人听闻的消息，惊声道：“小老板，你试探我？！”
“彼此彼此吧。”
姜皎忙着烹制其他的菜，没心思再和赵逢云的废话，面无表情地催促一句：
“快点去上菜，一会要凉了。”
“你...”
赵逢云吃了瘪，一进大堂看到胖子和子车靖相谈甚欢，更是一肚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