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抚在小毛团额顶的指尖一僵，眼睫微不可查的颤了颤，视线依旧落在怀中，她不做多言，仅说：
“除了它之外，我不想再养狗了。”
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胖子挠了挠后脑，紧忙应下：
“那我等下就去找，明个一早给狗送过来，等明日你就无需太辛苦了。”
姜皎微微颔首，抱着小毛团起身，拿起只鼓囊囊的钱袋，递到胖子面前。
“不够再问我要。”
“借只狗而已，能花几个银子，跟我生分个什么，都是自己人。”
胖子连连摆手，被钱袋放到桌面的沉响震到，他不由咋舌，叹道：
“小老板，这些银子，买几十只狗都够了。”
“挑个健康的，脾气好些，不要有太多的孩子，免得它抢不上奶吃。”
“放心吧。”
随手把钱袋子放到梳妆上，胖子扫了眼其上简陋的饰物，莫说各种花样的簪子朱钗了，连胭脂水粉都不见踪影，哪像个姑娘家的样子。
胖子边琢磨，边向外走去，嘴里也不闲着：
“我办事你放心，那我先回去了，你等下一定要吃点东西，在外头跑了大半天的，人都要饿坏了。”
“厨房有豆沙包和脆辣椒，你带点走。”
“好咧！”
一步迈出房门，冷风迎面吹来，胖子打了个哆嗦，搓着手臂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姜弃和赵逢云还不见影，他打开蒸笼，摸出个冰凉的豆沙包塞进嘴里，然后淘米下锅，又找出块里脊肉，切成细丝丢进去一起煮粥。
没过多久，米粒在沸水中滚起。
待得赵逢云拽着红肿了眼睛的姜弃回来时，正好赶上了第一碗出锅。
也不和胖子客气，赵逢云端起粥碗，狠狠喝下一大口，不想被烫到了舌头，嘶嘶哈哈地叫了半天。
胖子白他一眼，给姜弃盛出一碗瘦肉粥，嘱咐他喝完之后，再去给姜皎送上一些，免得她全心扑在小狗崽身上，连吃饭都顾不得了。
姜弃吸了吸鼻子，温吞吞地点了头，勺子探进碗底，搅合了好些下，久久没能吞下一口。
一直留意着他，胖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姜弃的脑袋，哄道：
“小弃，你为了黑狗离世难过，是人之常情，但莫饿坏了自己，让小老板担心。”
“我知道。”姜弃闷着头，身体缩在小板凳上，两条小短腿不安地晃着，“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明明前几天...”
他抹了把眼睛，再次道：
“谢姐姐走了，小蛮也离开了，楚大哥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现在连黑狗都不在。”
胖子张了张嘴，竟在一日里面，连续遇见了几次不知该如何回话的场面。
面对尚且年幼的姜弃，有些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讲。
“胖哥，天底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吗？”
姜弃再次询问，被他湿漉漉的黑眼睛注视，胖子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赵逢云放下粥碗，施施然道：
“应该是...没有的吧。”
折扇开启，上书的四个大字明晃晃映在眼前，赵逢云低笑了一声，眸底闪过一抹怀念，他轻声说：
“小弃，我们比你年长些，然并不代表我们对世间的一切，都全知全能。但有一件事，我们都可以和你保证。”
屈膝和姜弃四目相对，赵逢云收敛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神情，嗓音低沉，满是信服。
“那就是不论发生任何事，姜皎绝对不会抛下你。”
姜弃眨了眨眼，接着无比郑重地点了下头。
“嗯！”
赵逢云再次盛出慢慢一碗粥，找了一圈没寻见萝卜泡菜，想着姜皎太久水米未进，不适宜用脆辣椒这些刺激肠胃的食物，于是把粥碗塞给姜弃，催促道：
“拿着粥，去和小老板一起吃吧。”
“我这就去！”
一手一个粥碗，姜弃蹦下板凳，头也不回的跑了。
赵逢云打发了委屈巴巴的小朋友，转头就变了脸，拖着嗓子叫嚷：
“你做的粥也太难吃了，我喝了一碗，现在肚子里面还翻腾。有豆沙包了吗？给我一个嘴。”
胖子翻了个白眼，找出剩下的豆沙包，用筷子穿了两头，架在灶火上烤到两面焦黄。看热的差不多，他取下一个，丢给了赵逢云。
被吓了一跳，赵逢云紧忙伸出双手接下，被烫地连连吸气，却被香味勾引，忍不住直接咬下一大口。
酥脆的外壳碎在牙关，豆沙内陷流进嘴里，如一道滚烫的暖气，穿透了冰冷的身体，激活了几乎被冻僵住的五脏六腑。
“这才是人吃的。”
赵逢云连吃了两个豆沙包，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又从胖子手里抢到了第三个，边吃边嘲笑道：
“小老板要是尝到你做的粥，怕不是等明个，要把锅都扔了。”
“你爱吃不吃。”胖子懒得搭理他，丢了一颗脆辣椒进嘴，沉默半晌后，才轻声道了句：“方才，子车靖来了。”
“他来做什么？”
赵逢云抓了一把脆辣椒，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也不忘笑说：
“不过他来这里，还能是做什么，是为了小老板吧？算是痴心一片了。”
“小老板出去买牛乳，碰巧遇见了子车靖，于是送了小老板回来不说，还看出她掌心有伤，特地跑出去一趟，买了上好的外伤药。”
看到赵逢云笑，胖子跟着咧起嘴，神神秘秘地道：
“顺便，为小老板上了药。”
“啊？”赵逢云一愣，紧忙追问：“你是说，他给小老板上药？那你当时在做什么？还有霜降姑娘...”
“我要帮忙，子车靖不同意。况且他是真的有心，毕竟连我都没注意到，小老板掌心那个惨样子，倒是他先发觉了。”
赵逢云皱起眉，折扇张张合合，睨了胖子一眼，他问：
“这些话，你不是想和我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扯起弯弯绕绕的功夫了。”
被他戳穿了心思，胖子丝毫不觉尴尬，反正他从提起子车靖那一刻，就是为了如今的一问。
干脆一耸肩，他正了神色，问：
“所以，楚赢到底回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