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翊胸膛间莫名掀起了一阵怪异感,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焦躁的很,放在膝头的大掌,不自觉紧捏成拳头,又立刻被强行放平。
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暗骂一声,不管姜皎下了什么迷魂汤,他也只能捏紧鼻子往下咽。
到底是在她离开车厢前,慕翊先一步站起身,冷着一张俊脸,他仗着身量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睨过她,沉声命令道:
“我去外面驾车,你给我老实点,在这里..乖乖的等!”
车帘被用力掀起。
寒风才要袭进,便被慕翊挡住。
终于彻底咽下了豆沙包,小蛮睁大了眼睛,很是茫然地说:
“奇怪了,他和小老板说话时,怎么这般好声好气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找不出合适的言辞,她再次摸出个豆沙包,向嘴里送着的同时,含糊不清地道:
“慕翊可从来不是一个,会顾忌姑娘的身体健康的人,若是我要去外面赶车,他只会让我快点滚,免得碍眼呢。”
“小老板驯人有一套的,尤其是...”
赵逢云摇头叹息,投给姜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故意拖长了嗓音道:
“一颗未经人事的少男心呐。”
“有胡说八道的功夫,不如去外面帮帮忙。”
姜皎横他一眼,换到小蛮的对面,直接闭眼假寐,不再搭理他们。
问小蛮要了个豆沙包,赵逢云向她丢了个脸色,两人凑到车厢的另一端,开始小声嘀咕:
对姜皎和慕翊之间的关系,实在疑惑的紧,赵逢云用掌心掩唇,尽力不泄露出一星半点多余的残响。
“你弟弟,之前和小老板,经历过什么?”
看他神神秘秘的,小蛮也配合地压低音量,不过她大多的注意力,仍放在食盒的点心里,回的颇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单独见过一次,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慕翊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小老板估计没受影响,倒是你的弟弟...”
赵逢云口里啧啧有声,倒是觉得这一趟,比想象当中要有意思的多。只是可惜了楚赢不在,若不然的话,定能让外面的西域小子,狠狠吃上几大口闷亏。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小蛮不禁问:
“我弟弟怎么了?”
“没什么。”
赵逢云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完,反而感慨一声:
“你和你弟弟,其实挺相像的。”
“是吗?”
小蛮摸了摸脸,却不想方才拿完豆沙包,手指沾了一点痕迹,于是不小心蹭了满面的豆沙馅料。
似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她摊开手,目光在马车厢四处搜寻。
还是赵逢云看不过去,拿出一苍青色的软布帕子,送到了小蛮眼底,示意道:
“喏。”
“谢谢你呀!”
小蛮抬起脸,露出脏猫似的模样,接过了赵逢云的帕子,在面上胡乱擦拭了一把。
纵使大咧惯了,然当瞧见了原本干干净净的帕子,在沾上了豆沙馅后,彻底不见了布料的原样,她咬住下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等我,回去洗干净还给你,或者等下到了寺庙,我给你买个新鲜的。”
将帕子蜷在掌心,小蛮藏到身后,不让赵逢云看清楚惨相,只偷眼去看他的神色。
不过一只帕子而已,赵逢云哪里会在意,可小蛮难得谨小慎微的姿态,实在有些好笑,他压住抽搐的唇角,正色问:
“你要去寺庙...买帕子?”
“是啊。”
小蛮点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有钱,还分出一只手,拍了拍腰间的钱袋。
“我带了银子的。”
赵逢云倒真未曾注意,她把鼓囊囊的钱袋,就正大光明地挂在腰间,一副生怕贼人注意不到的架势。
本着善心,他好意劝告:
“小蛮姑娘,在京城,你不管有多人银子,切记露在外面。”
“可我们要去的,不是寺庙吗?所谓的佛家清净之地,也会有人偷银子?不怕报应的吗?佛祖不会惩罚他?”
她一脸懵懂,是真心提问,不解其中缘由为何。
然小蛮亦未曾知晓,她所做出的每一个行径,任何不经意的询问,全在赵逢云打小受到的规则训诫之外,让他读过的四书五经,以及素来能言善辩的口舌,全说不出一句为她接惑的应答。
赵逢云沉默了许久,终于败下阵来,移开了话题:
“你去寺庙,可想求点什么?”
“我昨个想了一晚上呢。”
小蛮并未多想,顺着赵逢云的话,重新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说:
“我想要阿爹莫要太操劳,阿娘无须再为我担忧,慕翊能成为一个强大稳重的男子汉,至于小老板...希望有个人可以照顾她保护她,当然你们逐月楼的生意,也要越来越好,我喜欢的地方,要成为闻名全天下的酒楼才行!”
听她一一念叨完,赵逢云虽察觉到了小蛮言语间泄露出的内容,但还是装作没听见,只问:
“你给父母兄弟及小老板都许了愿,那你自己的呢?”
“我?”
小蛮一愣,笑着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说:
“我没什么好求,而且如果太贪心的话,惹了佛祖不高兴,一个愿意都不给我圆满,该怎么办?所以,我就不要愿望了。”
一时心情大好,她张开双臂,后脑抵上了车厢,向赵逢云露出个有些傻气的笑,不以为意地道:
“反正我过的很好,有阿爹阿娘疼爱,平日里大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来一趟京城,还能碰上心善的小老板做朋友,我这般好运气,哪里还需要占一个愿望呢?”
赵逢云盯着她唇角的弧度出神许久,若非小蛮以为他发傻,连晃了好些下手,才堪堪惊醒。
掩饰般地摸出折扇,他在并不算温暖的马车里,用力扇出好一阵冷风。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视线到处游移,赵逢云唯独越过了小蛮,他缓了一会儿,又道:
“万一以后再不来京城,没了机会许愿,怕不是要哭鼻子。”